馮紫英細細詢問了賴升。
相較於賴升因為恐慌、懼怕和患得患失心態下,一時間衝動來自己這裡報告,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大堆,馮紫英就要清醒理智多了。
詢問也是要講求技巧的,而賴升雜七雜八地說了許多他所知曉的東西,馮紫英一方麵要從這些信息中尋找自己需要的,另一方麵還要從這些信息中順藤摸瓜挖掘一些更深層次,或者牽扯推演出來的東西。
賴升算是一個有些頭腦的角色,否則也不會在獲知一些信息之後就覺得情況不對,不願意再跟著攪和下去,深怕自己日後死無葬身之地。
原本隻想跟著一個親王監國,狐假虎威,混個富家翁,賴升也清楚賴家的情形,沒那資格摻和太深,但是誰曾想兄長父子卻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一門心思就要死跟著壽王殿下一條道走到黑走下去了。
馮紫英從賴升嘴裡知曉,現在賴大父子是跟著一個叫朱治蓀的文人做事,聽候朱治蓀的差遣。
朱治蓀這個人他聽吳耀青提起過,應該是張馳麾下一個很得意的幕僚,一直在張馳身邊替其出謀劃策,但之前因為並未對壽王這一黨有太多重視,所以了解也不算多。
但從目前賴升反映出來的情況來看,這個朱治蘇很不簡單,交遊甚廣,在宮中似乎也頗有人脈,應該是許君如將其宮中的一些勢力人馬也交由此人在聯絡安排,也就是說如果張馳要對付其他皇子,那麼多半是要由此人策劃。
隻不過賴升也隻是從其兄長父子那裡聽來的隻言片語知曉朱治蘇應該是密謀策劃對付祿王,其他具體如何對付,怎麼謀劃布置,就不是他能知曉,便是賴大父子估計也隻是跑腿聯絡一些外圍事務,未必知曉核心安排。
不過這也足夠,起碼馮紫英覺得也不枉自己如此耐心地聽賴升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麼多。
馮紫英沒有留賴升太久,既然賴升來自己這裡告了密。也就意味著他一樣無路可走了,那麼日後自己倒是可以好好用一用這顆棋子。
告知賴升先繼續回去,不動聲色地跟隨著其兄長父子替那位朱治蓀做事,因為前期賴升不太積極,那麼現在回去之後也不能一反常態突然變得熱絡起來,還是不動聲色,最好是在對方給出一些利益誘惑之後再慢慢跟進,這樣一條長線放置進去,日後自然有的是機會發揮作用。
馮紫英也告誠賴升,不需要做任何事,隻管跟著跑腿看和聽就足夠了,自己這邊自然會有人和他單線秘密聯係,日後也不能再來自己這裡,
當然,自己也會記得他的功勞。
打發走賴升,馮紫英便將汪文言和吳耀青叫來,說賴升來告密的情況,也談了自己的觀感。
汪文言和吳耀青都有些吃驚,沒想到壽王居然會有這樣的勾當,但是仔細想一想,似乎也說得過去,都到了見生死的境地了,還在乎什麼手段?
隻要最終能坐上那個位置,誰還會在意你以前做過什麼?哪一個皇帝背後沒有這等陰暗齷齪的一麵?
三人商議了一陣,最終還是決定對壽王要出其他手段對付其他皇子的事兒暫時觀察。
至於說他對詔獄中賈家諸女虎視眈眈想要行不軌之事在馮紫英看來則是迫在眉睫的現實威脅,可這樁事兒如果放在汪文言和吳耀青心目中可能也就覺得無足掛齒了,當然他們也都是精明剔透之人,自然明白自家主翁的心思,都不點破,都說是需要采取一些對策來解決這個麻煩。
不過即便是壽王,要說隨隨便便就要把人犯或者人犯眷屬從詔獄中弄出來,那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兒,沒有盧嵩的點頭,做不到。
可馮紫英又不可能專門為此事去和盧嵩打招呼,隨意最好的辦法還是先行把人弄出來最穩妥,但這裡邊也還需要費些周折。
自己已經買下了榮寧二宅,現在又要去講賈家諸女保出來,這裡邊就有些瞞不住人了,肯定會引來很多非議攻訐,甚至禦史彈劾隻怕也少不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坐上四品大員的位置,若是沒有點兒彈章攻訐,你都不好意思在朝中混。
關鍵在於如何讓盧嵩同意。
龍禁尉的特殊性使得它既容易受到都察院那邊的影響,同時在辦案過程中亦有它的獨立專權特點,隻要盧嵩認為保釋無礙偵查,沒有危險,
那麼便可以保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