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時候還真的需要刺激起賈元春的好勝心和羞恥感,才能讓她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主觀能動性來,在宮中,人人都不是善茬兒,要替自己做事,刺探消息也好,發揮影響力也好,那就得丟開一些東西,還要保持傲嬌清高,那毫無意義。
問題是馮紫英現在還真有點兒吃不準元春的心思,對於元春來說,她現在在宮中的生活已經毫無意義可言了,無論永隆皇帝醒來與否,和她都關係不大了,醒來永隆帝的身體也不可能再繼續,隻能傳位與幾個皇子之一,然後苟活餘生,醒不來,自然一切休提。
對於元春來說,她現在想要什麼,這卻是最難把握的。
沒有子嗣,決定了她不可能在未來的宮廷生活中唱主角,但配角生活而為之付出巨大,有意義麼?
但話說回來,就這麼放棄一切,在宮中尋個清冷所在,每日裡枯守冷鍋冷灶,了此殘生,元春正當青春韶華,她忍受得了?
揣摩著賈元春的心態,馮紫英踏入崇玄觀。
崇玄觀有名曹老公觀,是前明天順時期著名太監曹吉祥親自發起修建的道觀,原本香火極盛,不過在大周立國之後,這裡迅速蕭條下來,崇玄觀也因此門前冷落車馬稀,不過因為是前明太監所建,所以也算是和宮裡扯得上關係,元春以此為借口來崇玄觀祈福靜養,也說得過去。
相較於元春省親時候的排場,現在元春出宮就顯得輕車簡從了,除了跟隨她身邊的抱琴和那個叫承恩的小太監外,就隻有另外兩名宮人和一個年齡偏大的老太監跟著了。
馮紫英還未進去,瑞祥便已經銀子開路去了。
能讓元春帶出來的,應該算是信得過的人,但是馮紫英也不敢打包票,畢竟元春在宮中勢單力薄,她下邊人被收買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馮紫英繞了一圈,從側麵的耳門進了崇玄觀設在西麵的小院靜室,這是專門為達官貴人的親眷要來觀中吃素養生開辟出來的,不過崇玄觀香火不盛,能用上的時候不多,這個時候自然就被元春用上了。
靜室周圍古柏森森,涼意幽幽,因為偏處一隅,格外僻靜。
馮紫英進去的時候,元春正背對著門外,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古柏出神。
“見過娘娘。”
“難為你還叫我一聲娘娘了。”元春轉過身來,目光裡充滿複雜的神色,看著馮紫英。
馮紫英泰然自若,“娘娘現在還要糾結這些小節,未免就太狹隘了,那我便叫大姑娘,也無甚區彆。”
“意義卻是大不相同。”元春直勾勾地看著馮紫英。
馮紫英有些頭疼,這元春似乎覺察出一些什麼來了,他乾咳了一聲道:“怎麼不同了?”
“叫我娘娘,鏗哥兒你是把我當成了純粹的外人了麼?叫我大姑娘,那邊是還惦記著馮賈兩家的情誼,我好歹也還是你的大姐姐吧?”賈元春一字一句地道。
馮紫英沒想到元春居然會從這個角度來挑刺兒,但是你要仔細一品,好像還真有點兒,這稱謂上其實就能代表人內心的親疏態度,最為直觀真實。
苦笑了一聲,馮紫英搖了搖頭:“倒是我的不是了,興許是相隔太久,有些生疏了,習慣性的就叫了娘娘了,也罷,還是叫大姑娘吧。”
元春眼圈有些發紅,“看樣子紫英你把我招來是打算要把我當成一個外人來看待了,那要和我說的事情,是不是也就是純粹的利益交易呢?如果我不願意去做你要我做的這些呢?”
元春的突然發作,弄的馮紫英有些手足無措,他原本以為元春應該是很理性地看待這種事情的,她不也想要在宮中爭一口氣,或者說活得有聲有色麼?怎麼這態度卻像是衝著自己來了,還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一時間也不知道元春心中究竟如何著想,馮紫英隻能保持沉默,而元春似乎卻更為悲憤:“怎麼不說話了呢?能把死人說活的小馮修撰難道還無言以對了?是不是覺得賈家完了,賈元春就隻是一個孤苦伶仃在宮中等著紅顏老去枯守冷宮一輩子的可憐蟲了,拿來發揮點兒用處,也算是抬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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