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和晴雯是被一連串的嗬斥和怒吼聲將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
因為睡得有些沉,馮紫英甚至還有些迷糊,以為自己是做夢,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並非夢境。
嚇醒過來的晴雯緊緊抱住馮紫英,心撲通撲通猛跳不停,臉色煞白。
二人歡好之後便就這麼赤條條地摟著睡了,出門在外就沒那麼講究,連身子都沒來得及擦拭。
見晴雯嚇得不輕,馮紫英倒不太在意,若是真有危險,吳耀青他們早就衝了進來,可不會管什麼忌諱尷尬的,保命要緊,可隻聽見外邊兒嗬斥和一些腳步踩踏聲,應該是在院牆和隔壁跨院的屋脊上踩瓦脆響,那就問題不大。
“爺,怎麼了?”晴雯見馮紫英隻是坐起來,並不怎麼驚慌,心下稍安,一隻手掩在胸前,撐起身子來,便要尋衣衫穿起來。
“沒什麼大礙。”馮紫英不以為意,但也沒有製止對方穿衣,“真有事兒,就該鬨騰進來了。”
晴雯忙不迭地穿好肚兜,披上外衣,這才替馮紫英穿衣。
起身看了看放在案桌上的自鳴鐘,指針指向了兩點鐘方向,醜正三刻,正是人睡得正香的時候,倒是選得好時機,接過晴雯遞過來的涼茶喝了一口,馮紫英腦袋為之一清。
外邊兒沒有傳進來話語,馮紫英也就在屋裡呆著,自己這等武技遇上夜間行刺,要出去暴露目標,那就是添亂了,反而容易影響吳耀青他們的行動。
看著晴雯惴惴不安的坐在床頭,全無平時那等潑辣精明的模樣,馮紫英啞然失笑,“跟著爺出來,什麼事兒都會遇上,不過有爺在,就不用擔心,還輪不到你們身上。”
晴雯搖了搖頭,“奴婢固然害怕,但是更擔心這一趟如此凶險,奶奶們隻怕知曉就要睡不安枕了。”
馮紫英一愣,搖了搖頭笑道:“你倒是想得遠啊,居然替家裡考慮了。”
沒等多久,內院門就打開了,傳來吳耀青的聲音:“大人。”
“唔,沒事兒吧?”馮紫英披衣推門,示意吳耀青進來。
吳耀青遲疑了一下,內院有女眷,該避諱一下,但是大人都這麼招呼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進來。
花廳裡馮紫英坐下,示意吳耀青入座,晴雯捧了茶出來。
吳耀青一愣,沒想到是晴雯在侍寢,而現在還在府裡那兩個暗探名義上還是晴雯的“父母”呢,而今日這兩撥有動靜的人,沒準兒有一撥就是和白蓮教有關。
不過吳耀青也知道晴雯是長房沈大奶奶的貼身侍婢,也是通房丫頭,侍寢也很正常,而且據說馮大人對這個侍婢很寵愛。
“說吧,什麼情況?”
“兩撥人潛入,或者試圖潛入,被我們發現並展開行動,但是對方很警惕,見勢不妙,就立即撤退,我們沒能抓獲對方,……”吳耀青有些遺憾。
清河店這個地方樓宇鱗次櫛比連綿不絕,而且很多都是重樓疊屋,起伏不定,所以一旦對手突然潛伏起來,夜裡很容易失去對方的行蹤,吳耀青也沒有能指望能抓獲對方。
“兩撥人?”馮紫英略感驚訝,自己這麼招人恨?
“嗯,一撥是從前院廂房的圍牆上想要攀爬進來,被我們發現,交手了一番,對方是暗器高手,所以我們沒能攔住對方,……”吳耀青解釋道:“另一撥基本上是同時行動的,從後邊水邊潛入,但是尚未靠近圍牆就被我們發現了,對方潛水消失,夜裡也很難找到。”
“怎麼確定不是一撥人?”馮紫英反問道。
“雙方並沒有默契,潛水者剛靠岸就被我們發現,那邊是在側麵的一處二層樓的屋麵上潛伏了許久,我們一直盯著,……”
吳耀青簡單地講了情況。
“能判斷出是哪一方的麼?”馮紫英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強人所難了。
不出所料,吳耀青搖搖頭:“無法判斷,現在客棧裡還住有幾個可疑之人,但對方毫無動靜,甚至和這兩撥應該都不是一夥兒的,我們也沒有動他們,隻要他們沒有其他動作,我們打算跟著吊著,說不定還能有些收獲。”
馮紫英想了一想點點頭:“嗯,放長線釣大魚,如果能挖出來曆,也許有助於我日後到陝西之後的做事,所以確保安全的情況下,儘可能地挖掘出一些有用的線索來。”
“大人放心,我等拚著性命不要,也定要保大人安全。”吳耀青沉著地道:“從明日起,我們住店歇腳就為必要按照原來的計劃了,特彆是那些大的鎮甸我們未必就會駐留了,有時候可能還會露宿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