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打擊的還有牛繼宗。
他並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幕,但來報的親兵卻把現場情況敘述得很詳細,而看著郭雲貴蒼白的麵色和虛吊起來的胳膊,李達明心神不寧的神色,牛繼宗就知道這一波進攻還沒有開始就輸了半截。
數百人在這淩空一擊之下遭受了巨大的損失,當場陣亡的人數不過百餘人,但是受傷的人數卻超過了四百人,而且幾乎都喪失了戰鬥力,郭雲貴部和李達明部都無一幸免,關鍵在於士氣卻是遭受重創。
在頂著頭頂上隨時落下致命一擊的情況下誰還能心無旁騖地向前進攻?
強壓住內心的煩躁,牛繼宗麵色不變,甚至臉色更好,溫言道:“這是我的過錯,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虎蹲炮,可是虎蹲炮怎麼打過來的?”
“據說橋南東麵有一處台地,比起我們這邊要高出不少,興許是他們利用這處台地就居高臨下發炮,隻不過沒想到他們的虎蹲炮威力這麼大,居然能跨河而擊,這射程起碼在百步之外了。”
李達明硬著頭皮解釋,他預料到了敵人的火銃威力不小,但沒想到虎蹲炮也如此威力。
火銃和火炮是完全兩個概念,不是說你能早出威力大的火銃,也就能讓火炮也威力變大。
大周火炮早就有了,元熙年間和倭人在江南沿海打仗,虎蹲炮就曾經立了大功,但是虎蹲炮射程就在五六十步之間,幾十年都沒有變化,就是因為鑄炮困難。
尤其是鐵質火炮要麼太重不易運輸,要麼就是炮壁太薄或者鐵質不過關容易炸膛,都隻能保持固有狀態,所以鮮有突破八十步還能造成巨大殺傷的,但是這一回的虎蹲炮射程竟然遠及百步,再度給了一乾人一次沉重打擊。。
牛繼宗沉默不語。
虎蹲炮的威脅隻是在橋頭這一圈,而且射擊一次又需要裝藥,時間間隔不短,而且營車一樣可以遮護,隻是這被當頭一擊,傷了士氣罷了。
“韶春的弓箭手可能射到那一處高地?”牛繼宗終於啟口問道。
李達明搖搖頭:“射過河當是沒有問題,但是那一處台地距離河岸還有十餘步,而且地勢也略高了一些,怕是射過去也難以有太大殺傷效果,而且對方亦有盾牌遮護,這等強射,怕是弓箭手也吃不消。”
宣府軍的火器不值一提,所以牛繼宗此番連帶都沒帶,但是姬韶春的弓箭手在宣府軍中卻是赫赫有名的,牛繼宗當機立斷,“讓韶春的弓箭手拋射高地,無論如何也要壓製對方,達明,你的人手影響不大,再補充百人,依托營車,立即展開進攻,我沒有太多時間給你!”
最後一句話已經隱隱有了幾分殺氣,李達明心中一凜之後趕緊行禮表示遵令,匆匆出門去了。
不得不承認牛繼宗還是有些魄力,當數百弓箭手開始沿著河岸展開,與河南高地展開了對射之後,李達明也立即組織起了士卒,重新集結,依托營車迅速向橋麵發起了進攻。
遮護極為嚴實的營車陣不是火銃能夠擊穿破壞的,填塞了沙袋,使得其具備極強的防禦能力,兩百勁卒推著營車一步一步推進到前麵南段,遭遇了設置的泥障和土石阻礙,這等時候就隻能讓全副板甲的敢死隊出陣,一邊用木盾掩護,一邊開始清理泥障和土石,但這不可避免的就給了早已經架設好了的鷹嘴銃兵們機會。
伴隨著清脆的銃響,鷹嘴銃兵們有條不紊地展開射擊。
即便是板甲在這隻有二十步開外的距離也根本無法抵擋得住這種重型火銃的射擊,除非是盾牌加板甲重疊在一起。
但是在清理泥障和土石間,又怎麼可能遮護得如此好?
短短一炷香工夫,已經有十餘名板甲士卒被射殺,而清理泥障和土石的工程連三分之一都未完成。
但此時李達明已經顧不得許多了,督戰隊就在背後,誰敢退縮,那就隻能是一刀,就是死也得死到河南岸去。
河南岸的賀虎臣也覺察到了宣府軍不顧傷亡的進攻,橋麵上的泥障和土石很快就被清理掉了,代價不過是幾十名身著板甲的士卒,但他們成功地將車陣推進到了橋南頭。
伴隨著車陣形成的一道防護牆,李達明咬著牙關命令所有士卒開始沿著橋麵向橋南進發。
與此同時蝟集在一起的長矛兵也早已經集結到位,準備應對一旦衝出橋麵的宣府軍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