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機會,倒是要好好問一問,總覺得這裡邊有些蹊蹺。
不過這都不是馮紫英最關心的事情,他關心的是邢岫煙的結局。
“那也隻是證明邢家和賈赦有財物往來,……”馮紫英意圖狡辯,但趙文昭卻不和他多說:“馮大人,刑忠涉案,需要查清,且有財物瓜葛,而其妻女自然難以脫責,這等謀逆大案非尋常案件,您就莫要為難我等了。”
馮紫英張口結舌。
趙文昭所言非虛,若是尋常案件,作為妻女自然可以放一馬,但是這等謀逆大案,隻要涉案親眷,儘皆收押,無論是刑部、大理寺還是龍禁尉,儘皆如此,絕無幸免。
隻能長歎一聲,馮紫英悻悻地道:“那我先去那邊看看。”
趙文昭樂了,“馮大人,您這是都要一一走到?”
“這園子裡的人,我自然都要走到,至於榮國府裡其他人,那我就管不了那麼多了。”馮紫英坦然道。
“馮大人,您這風流倜儻之名,難怪如此之盛,隻是難免對您日後前程有礙啊。”趙文昭忍不住勸誡道:“連張大人甚至盧大人都有意和您交好,就是看好您未來,您隻要越走越好,大家夥兒都會……”
馮紫英明白趙文昭的意思,他當然也清楚這內裡的因果,“文昭,我知道,但有些事情卻是不得不為啊,不然良心過不去啊。”
趙文昭也不再勸,反正就是陪著走一遭,無外乎就是給各方打個招呼留個照應,讓自己手底下和兵馬司的人莫要太過分。
看馮紫英的意思也是那等錢物並不在意,就是莫要傷及那幾個女子罷了。
隻是這馬上就要進大獄的,女子進了大獄名聲便不值一提,便是不進教坊司,這人生清白也有了汙漬,難道這位馮大人還真的打算把這等女子納妾不成?
蘆雪廣這邊,邢岫煙呆呆地站在一旁,麵無表情,身旁篆兒和豆官都是麵青唇白,瑟縮發抖。
她本來就是個素淡性子,也不喜奢華,所以蘆雪廣這邊幾間草屋裡都是尋常物件,遠不及探春、黛玉那邊。
所以進來的幾個番子軍士也是大失所望,一陣亂翻之後,將她的衣衫首飾都是丟得滿地都是,全是些不值錢的物件,讓一乾人連喊晦氣,遇上一個窮鬼。
馮紫英進來的時候,正趕上一個番子仔細打量岫煙,見岫煙鬢發邊上還有一根釵子,便要探手去摘取,岫煙哪裡見過這等陣仗,唬得俏臉變色,連連後退。
那番子還以為是岫煙不肯交出,頓時變了臉色惡狠狠地道:“怎麼地,還要爺親自伺候你不成?還以為你是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你這犯婦卻是恁地桀驁,等到進了大獄,爺定要讓你好生品嘗一下咱龍禁尉詔獄裡的百般滋味,便是貞潔烈婦也要讓你變成……”
趙文昭剛踏進屋便聽得自己手下正在大放厥詞,趕緊連連咳嗽,那番子這才如夢初醒,見到馮紫英和趙文昭,訕訕地過來行了一個禮。
幾乎是一模一樣,岫煙的眼圈立即就紅了,隻是不像探春那等情感外露,姍姍緩步過來,給馮紫英福了一福,卻不言語。
這蘆雪廣不比探春的秋爽齋,重樓疊屋,還有地方遮掩,這裡就是及間草屋,一圈草編籬笆,顯得素淡簡樸無比,馮紫英便是想要把岫煙待到一邊,都不好找遮掩處,索性就徑直進了旁邊篆兒和豆官住的小屋,門卻沒關。
“多些馮大哥來救。”這等時候,岫煙的淚水才從眼眶裡溢了出來。
馮紫英也慨歎,這丫頭也真是命苦,孤雲出岫的一朵青蓮,卻生得個不省心的老爹和姑父,才會被牽連如此,妙玉對她也是百般記掛,臨行之前還在惦記著,那希冀的目光裡意味什麼,馮紫英也明白,但現實卻是如此殘酷。
“妹妹不必如此說,愚兄也沒做什麼,隻是妹妹可知道令尊之事……”馮紫英問道。
邢岫煙咬著嘴唇點頭:“小妹已經知曉,父親和姑父與孫家和外族勾連,這等大案,一旦牽扯便是禍及一家,此番怕是難以脫身,……,小妹心裡已經有準備,……”
雖然話語裡口口聲聲都是說有準備,但臉上淒苦悲涼之色卻是難以掩飾。
馮紫英拿出汗巾很自然地替岫煙拭去臉上淚痕,岫煙羞紅雙頰,但是卻也沒有反對,眉目間反而多了幾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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