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孤去問過九哥,但九哥不願意多說。”忠惠王也是頗為不解,以他的看法,皇兄應該是最信重九哥的,九哥也是赤膽忠心,怎麼這種事情上九哥也還有些避嫌的味道了?
“王爺,天家無私事。”馮紫英頓了一頓,看了忠惠王一眼,似乎在斟酌言辭,“但誰人又無私情?九王爺不肯回答,那自然有其原因,王爺您也該理解才是。”
忠惠王抿了抿嘴,似乎品出點兒味道來,半晌不語。
一句天家無私事,再來一句人皆有私情,這還能不明白麼?
皇上不希望諸位兄弟摻和到他的兒子們中的事情中去,甚至覺得他最信任的九弟都有些態度傾向了,為了避免日後釀成兄弟間無謂的紛爭,有傷兄弟情分,所以才借此來敲打提醒忠順王了。
不過九哥似乎也明白這一點,皇兄不是對九哥不信任了,而是不願意九哥參與到這些事情中去,以防萬一,才會如此。
而自己被皇兄突然提拔起來出任京營節度使,自然是因為自己素來不問政務,而且還因為自己喜歡飛鷹走狗,鬥雞賽馬,素來被皇兄幾個兒子所疏遠,深怕被皇兄視為同類與皇位絕緣,所以和幾個皇子都沒什麼瓜葛,現在出任京營節度使,自然可以沒太多傾向,一切為皇兄之意為準。
“紫英,你說的,孤大體明白了,不過孤覺得這裡邊肯定還有其他一些意思。”忠惠王沉吟著道:“你提到秋獮,京師三大營會隨行一部,五軍營肯定不會隨行,可若是任誰一部隨行,都必然會讓另一部不滿,甚至有可乘之機,……”
“為什麼不能是五軍營?”馮紫英突然問道,“讓神樞營和神機營任何一部隨行,的確可能會讓另一部不滿,但要說可乘之機,除非是有人在其中作祟,王爺就這麼對京中局麵不放心麼?”
忠惠王大吃一驚,五軍營是陳繼先的人馬,而陳繼先一直首鼠兩端,怎麼可能讓他隨伺?他甚至忽略了馮紫英後邊兒略帶揶揄的問話。
目光盯著馮紫英,忠惠王看著馮紫英:“紫英,你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為什麼不可以?”馮紫英悠悠地道:“皇上最不放心的不就是五軍營麼?王爺不妨建議由陳繼先出任淮揚鎮總兵,讓其選精乾部屬移鎮,王爺以京營節度使大義對五軍營進行重組,……”
忠惠王怦然心動。
為什麼不動五軍營?自然是因為投鼠忌器,擔心陳繼先徹底死心塌地倒向義忠親王,為義忠親王趁機得利,另外要讓陳繼先移鎮,他完全可以尋找各種理由來拖延,而一旦拖延下來,說不定就要給義忠親王一個機會了。
“隻是淮揚鎮總兵這邊,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吧,孤不了解這其中的內情,……”
忠惠王畢竟對朝務疏遠已久,雖然近期正在惡補,但是淮揚鎮總兵這個職位她也是知曉輕重的,這不是皇上一家能決定的,內閣和兵部,南北之爭,都牽纏其中,哪有那麼容易就由自己一紙建議就能行了?
“王爺隻管提出來,自然有人願意為此努力。”馮紫英見忠惠王沉吟不語,知道不給對方透露一些內情,對方也不敢輕易作此決定的。
看得出來這位王爺並非對朝務毫無興趣,隻不過可能是上麵有更受皇上信重的忠順王,他沒太多機會,所以才會擺出一副對朝務毫無興趣的姿態,也是,這天家中人,又有幾個真的對權勢毫無興趣的?
“王爺,淮揚鎮是江南士紳們提出來的,朝中其實並不太感興趣,但是江南民意如此,朝廷又不能不給與回應,那麼這個總兵人選上就不能不考慮了。”馮紫英進一步道:“陳繼先算是武勳出身,但其祖籍在哪裡?”
忠惠王目光閃動,“徐州。”
“對,徐州地處南北交彙之地,江南不會視其為江南,但它卻又屬於南直隸管轄,陳繼先出任,誰都不樂意,但誰都說不出什麼反對意見來,而且論資格,他也是最適合的。”馮紫英拋出第一個理由來。
“紫英,話雖如此,但是孤以為這難以作為說服朝中諸公和江南的理由啊,便是皇上也未必答應。”忠惠王有些意動,但還是知曉如果隻是這個未免有些兒戲了。
“當然不夠。”馮紫英好整以暇,“五軍營大將的身份,陳繼先在這幾年的表現,是不是讓皇上和那邊都有些拿捏不準呢?”
忠惠王微微頜首,心中卻是越發觸動心驚。
這位小馮修撰可真的是比一般文臣膽子大多了,哪邊是哪邊,心照不宣,彆的文臣對這等事情,都避而遠之,他卻毫不忌諱,難怪九哥會讓自己到他這裡來問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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