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你對寶玉與牛氏女聯姻不太認可?”元春問道。
“不是最佳選擇,不及廉忠王之女,但也非不可接受,理由想必府裡已經轉述過了。”馮紫英言簡意賅。
元春點點頭,有得有失,馮紫英的觀點並非沒有理由,但是可能各方考慮側重不一樣,她卻知道永寧長公主是頗受皇上喜愛的,而牛氏女是永寧長公主最喜歡的幼女,寶玉娶得她,定能受益匪淺,這個選擇沒有錯。
馮紫英當然也不會再和對方爭執,木已成舟,多說無益,且看後續發展了。
“永寧長公主在皇上那裡頗能說得起話,若是她出麵向皇上懇求,隻要不是出格的要求,幾乎無往不利。”元春卻不願意馮紫英內心起疙瘩,所以特意解釋。
“可娘娘考慮過牛家的風險麼?”既然都提起了這個話題,馮紫英也就懶得遮掩。
元春沒想到馮紫英這麼直白,吃了一驚,想了一下之後才道:“紫英是擔心牛家與皇上不睦?”
“娘娘,這是一句不睦這麼簡單麼?”馮紫英哂笑,“難道娘娘以為牛繼宗穩坐宣大總督是真的皇上信任不成?”
元春臉色微變,目光也冷峻起來,“那紫英的意思是吾舅父亦是如此?”
馮紫英心中冷笑,這賈元春還真的是諱疾忌醫呢,始終不願意承認那些現實,“如果娘娘覺得不是,那就不是吧,但想得太美好,現實卻未必會向我們希望的那樣發展。”
元春臉色變得蒼白,目光死死盯著馮紫英,“紫英,你真的覺得情況就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
“我不知道娘娘在宮中聽到什麼看到什麼,但是我隻知道我在衙門裡看到了聽到了一些什麼,雖然未必是真,但我寧肯相信是真,因為真的最糟糕,而事情往往都會變得最糟糕。”
馮紫英聳聳肩,“我這個人很現實,或者悲觀,我也希望我猜測全都是錯的。”
馮紫英的話把賈元春的心思徹底打亂了。
義忠親王和皇上的矛盾她原來是不太看重的,皇上已經穩坐皇位十年,義忠親王憑什麼想要翻盤?
她想的是義忠親王不過是一種自保的舉動,等到皇上大行,新皇登基,義忠親王自然就會放下戒心,而他也不可能有什麼機會了,畢竟皇位傳承已經轉移到了永隆帝忠孝王)這一支來了,不可能再轉回到義忠親王那一支去,朝中大臣們也不會支持。
所以她一直在考慮的是皇上幾位皇子中誰能勝出,牛家也好,自己舅父王子騰也好,日後會支持哪一位皇子,自己乃至寶玉該如何在未來的站隊中搶得先機,博得從龍之功。
但現在馮紫英話語裡流露出來的意思卻完全不是這樣,似乎幾位皇子的奪嫡之事根本就沒有被馮紫英放在眼裡,而他更擔心的是義忠親王之事。
一時間心亂如麻,元春不清楚馮紫英所言究竟是否屬實,或者真的是馮紫英太過杞人憂天,但宮中和宮外的消息不對稱,自己在宮中了解到的一切未必就是全部,但有一點賈元春還是確信無疑的,那就是諸位皇子對儲位的爭奪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這是她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絕不會有假,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她還是傾向於馮紫英的擔心偏離了方向。
“紫英,吾不知道你的擔心由何而來,或許的確有這方麵的一些因素,但是吾還是以為當下最大的事情恐怕還是鐵網山秋獮,皇上可能會在秋獮中選儲立儲,不知道此事你可知曉?”
馮紫英心中歎了一口氣,這樁事兒他如何不知道?但他還是堅信所有人恐怕都小覷了義忠親王的堅持和決絕,他也清楚義忠親王以及義忠親王的一些幕僚這段時間也在頻繁接觸幾個皇子,擺出了一副想要認命從龍的架勢,但是馮紫英卻覺得是假象。
吳耀青已經來報,義忠親王世子馬驍近期頻繁出京,而且有一個身形模樣都類似的侍衛也出現在其身旁,雖然隻被發現了一次,但是這似乎是義忠親王那邊慣用伎倆,就是用替身來掩飾行跡,馮紫英相信義忠親王本人那裡也應該是一樣如此。
種種跡象都表明,義忠親王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但這一點有幾個人真正認識到,包括齊師喬師似乎都傾向於義忠親王可能會采取支持某一位皇子來繼位的方式乾預選儲立儲,以確保他自己那一脈的安全。
但馮紫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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