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按照您的要求,軍戶已經全部清理到位,並把第一批人員都選了出來。”宋三微微勾著腰,肩膀塌著,語氣裡多了幾分敬畏和諂媚。
馮紫英點點頭,接過名單,快速瀏覽了一遍。
回到永平府之後第一件事情是向朱誌仁報告了此番進京所見所聞以及內閣諸公的態度,這讓朱誌仁既驚又怕更擔心。
驚的是永隆八年看起來是一個不順之年,要出大事兒的幾率很高,怕的是薊鎮恐怕真的難以維護永平安全,甚至可能在必要時候放棄永平,擔心的是自己的命運前途該何去何從。
馮紫英沒給朱誌仁太多的選擇,提出了借用遼東火銃新軍來幫助訓練永平民壯,在通過三個月的強化訓練,使其具備基本的戰鬥技能。
在馮紫英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父親會派出一支最精銳的人馬來替自己紮場子時,朱誌仁便是不信也隻能硬著頭皮信了。
他現在彆無選擇,要麼就現在辭職走人,但都到這個時候了,不賭一把,實在心有不甘。
萬一馮紫英所言是真,馮唐真的很在乎他這個獨子未來仕途前程派幾千精銳來呢?
萬一蒙古人南侵的規模沒那麼大,或者主攻方向不是永平府而是順天和宣府那邊呢?
呃,至於馮紫英很看好的民壯,朱誌仁是不太信的,聽聽就好。
三個月能乾什麼,是能開弓射箭還是舞刀弄棒?恐怕連基本的軍規軍紀都還沒適應吧?
雖然這些軍戶要說都是軍籍子弟,都應該有些底子,但這種底子究竟有多少,天知道。
“都在這裡了?第一批一千人,三日後必須要全數報到。”馮紫英語氣冷厲,“是不是按照我說的標準篩選出來的?”
“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標準,我們忙了十日,逐一核對標準,您提的幾條,隻要超過兩條不滿足便篩掉。”
宋三也不知道這位同知大人確定的標準是何依據,一老實,這沒話說,二個頭均勻,而且都偏矮,這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了,三,對氣力是否習武都沒有特彆要求,隻要求眼睛要好,……
“小校場營房修繕好了沒有?”馮紫英沒有理睬對方有些古怪的神色。
“都已經騰挪出來了,但恐怕狀況不是很好,隻能說勉強住人,畢竟荒廢十來年了。”宋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馮紫英表情變化。
自打馮紫英把廖家廢了之後,整個盧龍這邊沸騰了一段時間之後卻詭異地冷卻了下來。
清理隱戶軍戶如風行水上,水到渠成,甚至比宋三想象的程度還要配合十倍。
當然清理隱田沒田一事似乎暫時放慢了節奏,隻要求登記丈量,但並沒說如何處理,這也許是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妥協。
打發走了宋三,馮紫英又把馮安叫來。
”安叔,你應該知道火銃兵訓練的基本方略,但現在這幫民壯,隻能是從頭開始,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三個月,白天黑夜練,也就這麼多時間,所以我打算采取這種分段式的訓練,早上,白天,晚上,除了吃飯睡覺,不給他們任何其他任何閒暇時間,……“
馮紫英采取的就是近代陸軍士兵的全操練法則,當然還要苛刻得多,吃飯管飽,甚至還能有些葷腥,但是除了睡覺幾個時辰外,那麼全部都用來操練。
在左良玉帶領的火銃新軍尚未到來之前,在火銃尚未配備到位之前,那麼力爭讓這幫民壯把立正稍息停止間轉法和隊列的齊步走、跑步走要基本上練會,馮紫英不會給他們太多時間,半個月內就要強化訓練完成,哪怕練死幾個人,都得要達到目標。
馮安是老兵油子了,但是這個兵油子也代表著他是在大同戰場上一手一腳搏命出來的,他對少爺提出的“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句琅琅上口的話十分滿意,覺得這簡直就是對大頭兵的最好詮釋。
“鏗哥兒,十五日時間恐怕短了一些,這幫人雖說都是軍戶子弟,但實際上已經和尋常農人無異了,無外乎可能就是服從規矩一些,不至於什麼都不懂,……”
馮安委婉地提出不同意見,他當然明白馮紫英心思,但是急於求成是不現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