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馮紫英腦中急速思索,一邊卻漫聲道:“鳳姐兒你可真的如此薄情冷性?”
王熙鳳被馮紫英的先發製人給壓得一窒,一時間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回味馮紫英話語裡隱藏的深意,馮紫英卻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權宜之計,若是不能拿出足夠說服力的話語來,這女人肯定會越發起疑。
“鳳姐兒,你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
王熙鳳一愣,下意識的搖搖頭。
馮紫英卻沒有理睬對方,一隻手虎口張開,輕輕卡住對方的下頜雙頰,抬起:“你可能沒有太多印象了,不過我卻印象深刻,……”
王熙鳳心中一顫。
“……,從臨清回來之後那第一麵,我見到你便坐在老祖宗身畔,我記得很清楚,你身上穿的是鏤金百蝶穿花打紅洋緞窄銀襖,下邊穿著翡翠撒花洋縐裙,腰間還係著一塊玉佩,應該是比目雙魚玫瑰佩吧?豆綠色兒的,我印象極深。”
馮紫英悠悠地道:“……,你那頭上插著的釵子,五鳳朝陽,耀眼奪目,彆人戴著,隻怕就是妖豔媚俗,但是你帶著那就是妖而不媚,熠熠生輝,我喜歡,……,那件石青色的刻絲銀鼠褂呢?這兩年我卻沒見你穿了,……”
馮紫英一字一句,猶如破甲錘一般輕而易舉的就把王熙鳳心中塊壘給擊打得粉碎,豁然敞開,一股子熱意從下至上貫穿全身,酥麻中帶著某種說不出舒暢,暖融融,暈乎乎,……
“鏗哥兒,幾年前的事情了,你那時才多大,為何……”王熙鳳呼吸粗重,雙頰似火,眉目生春,死死盯著馮紫英。
馮紫英坦然對視:“鳳姐兒,你說呢?年齡大小有影響麼?我那時便認定了,這個女人天生就是為我而生的,我一定要得到她,……”
轟的一聲如洪水破堤,將王熙鳳心中一切擔心、憂懼、疑慮滌蕩一空,隻剩下一股子火熱滾燙的情意在胸中來回奔湧。
“可是,……”
“我知道,你是有夫之婦,但是沒關係,我可以等,璉二哥不珍惜你,我作為朋友,沒有太多的勸誡,隻是由他去,而且我以為璉二哥也配不上你,或者說,不適合你,但我也可以捫心無愧地說,我和璉二哥相交幾年,作為朋友,我沒在其中做任何煽風點火挑破離間之事,我隻是沒有多勸,因為我內心有某種期盼,而這份期盼最終成真,請原諒我這份自私,……”
馮紫英的大氣堂皇,坦率直爽,讓王熙鳳全身忍不住劇烈顫抖起來,美眸中滿是夾雜了濃不可解的情意和淚水,垂落下來,隻把那頰邊胭脂都濕潤不少。
“鏗哥兒,我……”王熙鳳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這麼久來的種種煎熬和憂懼,使得她一直懷疑眼前這個已經得到了自己身子的男人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但是今日這一番言語,瞬間就將她的一切擔心疑慮徹底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便是無儘的情意和渴望。
再無多餘的話語,王熙鳳美眸中異彩爆閃,殷紅如血的唇瓣芬芳輕吐,鼻息咻咻,那份期盼,那份渴望,那份癡戀,……
此情此景,馮紫英哪裡還能按捺得住,頭重重向下一壓,吚吚嗚嗚的聲音很快就變成了無比熱情的擁抱,仿佛要將對方的身體每一處鑲嵌入自己的身體中,……
便是那一日百般纏綿,馮紫英也沒能如今日這般被對方毫無保留的奉上了火熱的櫻唇,那份洶湧而來的情意,任誰都能清晰感受到。
繡襖,汗巾,長裙,肚兜,紛紛揚揚,如天女散花,……
蘭袂褪香,羅帳褰紅,繡枕旋移相就。……
偎人恁,嬌波頻溜。鴛衾謾展,浪翻紅縐。香汗漬鮫綃,幾番微透。
……,梅萼露,胭脂檀口,……
拚卻一生休,儘君一日歡。
平兒忍不住用有些涼意的手捂住發燙的臉,悄悄站在內院門上,透過內院門向外看。
她叮囑了寶祥去外院大門上守著,就是想要避免這種尷尬情形,好在寶祥這孩子還算聽話,從內院門縫隙能看到寶祥就老老實實守在外院門上,雙手抄在袖籠裡,跺著腳,一邊兒向外邊巷子裡打量。
廂房裡傳來的聲音太大了,為了防止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太大,平兒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到香坊門口把門拉緊一些,走到門口時,卻又忍不住鬼使神差地透過那門縫隙一瞥,差點兒把平兒嚇癱軟在門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