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熟人,關係也不錯,眉目間的剛硬之態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不好打交道的人,崔景榮老遠就打招呼。
“伯輔兄,你也來拜會乘風兄?”
孫居相見是崔景榮,也停下腳步,臉色和緩下來,“自強,好久不見了,我是來找乘風兄說事兒。”
“哦?”崔景榮上下打量孫居相神色,覺得這一位怕是來找齊永泰理論的。
他也不奇怪,孫居相性子本來就剛烈倔強,無論對上是誰,都要據理力爭,直言是對事不對人。
孫居相雖然也是山西士人,但是卻對作為山西士人首領,也是其前上司喬應甲不太滿意,兩人經常爭執,反倒是對作為北直隸士人,也是整個北地士人領袖的齊永泰很是尊重。
“伯輔兄在刑部還算順心吧?”崔景榮笑了起來,“乘風兄可不分管刑部,伯輔兄這是要打上門?”
孫居相從江南回來之後就從都察院升任刑部右侍郎,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升遷,孫居相的率直剛硬性格倒也合適。
“哼,乘風兄雖然不分管刑部,但他是閣老,有些事情他說話要比我們這些人提出來更管用,我不找他找誰?”孫居相硬邦邦地道:“自強,聽說你這個戶部左侍郎做不久了?要去工部接李三才的爛攤子?”
工部尚書自李三才卸任之後一直空缺,誰來接任這個尚書位置一直傳言頗多,也有好幾個人選,崔景榮算是其中較為熱門的人選。
孫居相對李三才也很不滿意,所以說話也很不客氣。
李三才的油滑以及與江南士人的密切關係也是引起孫居相十分反感的主因,當然北地士人中對李三才印象好的沒幾個,都覺得他是披著北地士人皮的叛徒,不過李三才卻因為北地士人出身和與江南士人的密切關係而一舉擠掉了張景秋和張懷昌而入閣,這也讓北地士人們很是咬牙切齒。
“伯輔兄,這等傳言你也信?”崔景榮搖搖頭,“我在戶部一天,那就要把戶部的活兒乾好一天,伯孝兄身體雖然還行,但是精力卻有些不濟了,朝廷又遲遲不定尚書人選,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要拖到什麼時候去了,都這麼久了,葉方兩位還爭執不下,這會貽誤戰機的。”
吏部和戶部尚書兩個人選至今未定下來,這也是北地士人和江南士人,江南士人內部博弈不下的結果,反倒是像工部、禮部、刑部幾部尚書侍郎人選就沒有那麼引人矚目,另外這一輪商部的成立也在朝廷內部進行商計,看看是不是要在明年初一並成立並把人選安排好。
按照慣例,此番吏部和戶部尚書都會是江南士人,但是這樣一來就讓北地人情緒很激烈,所以也才有傳言稱讓崔景榮出任工部尚書能緩解北地士人對朝廷的態度。
“自強,這怕不是傳言了。”孫居相雖然是個頭角崢嶸的桀驁之輩,但是也是北方士人一份子,搖搖頭,“吏部和戶部尚書二職這種輪轉機製,照我說已經過時了,任人唯賢不是口頭說,憑什麼北地士人卸任就該江南士人,吏部尚書關係重大,要我看就該朝廷大選,……”
崔景榮笑了起來,“伯輔兄,這個提法不是沒人說過,可是這幾年朝廷都處於多事之秋,動蕩不已,不是改革好時機啊。”
孫居相黯然歎息。
他也得承認崔景榮所言是事實,當下不是推進這種明顯會引發朝廷內部新一輪震蕩的好時機,起碼需要等到內憂外患稍許平定時才合適。
但是話說回來,真正安寧下來,又還有誰有動力去推動這種明顯利於長久而對短期陣痛的改革呢?
一心為公者天下之大又有幾何?
見孫居相默然不語,但是臉上神色卻是說明許多,崔景榮心中也是暗歎,朝廷局麵不好,但是內部卻依然紛爭不休,便是他們也難以脫身,有時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走吧,伯輔兄,想必你也是和齊相約好時間了。”
按照大周的慣例,隻有首輔和次輔能稱之為相,但是無論是朝中還是民間,都更多的把入閣的閣臣都稱之為宰輔、相臣,所以尊稱一聲相也不為過。
前麵加上一個前綴姓氏,基本上就能知道是誰,不過當下朝中二位姓李的閣臣,李廷機和李三才,李廷機被稱之為南李,李三才稱之為北李,而民間也根據二人入閣時間差異,稱之為大李相和小李相,但其實李三才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而李廷機更是年近七十了。
二人一到,原本在齊永泰府邸門外的人自動讓出一條道來,一個是戶部左侍郎,一個是刑部右侍郎,身份貴重,不比尋常,而且也都是北地士人的中堅力量,周圍的官員們大多都是準備投貼一見的中青年官員,見到這二人也都是來紛紛上前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