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剛來得及轉過頭來,就聽見一聲,“咦?”
騎隊蹄聲戛然而止,然後一陣馬嘶,隻見那當先一人陡然策馬帶過馬韁,又迅速倒轉了回來,一直撲到馮紫英麵前才停住。
尤三姐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捏緊劍鞘,而旁邊兩位秋水劍派的弟子也一下子毛骨悚然,手中長劍蓄勢待發。
當先一名總旗模樣的漢子瞥了一眼尤三姐,或許是覺得尤三姐帶著鬥笠和遮簾有些可疑,又或者就是想要找茬兒,馬鞭一指,“兀那漢子,把鬥笠取下來!”
馮紫英和尤三姐都是一愣,這廝難道還能看出尤三姐男扮女裝有什麼不對不成?
就算是男扮女裝這也好呢正常,更不該由你軍中之人來過問才對啊。
尤三姐倒是對取下鬥笠和遮簾沒甚在意,畢竟她從西疆到京師,又陪同馮紫英下揚州,拋頭露麵慣了,也習以為常了,不像大家閨秀那麼在意,不過她現在身份不同,是馮紫英小妾,得要得到馮紫英允許才行。
馮紫英其實也不太介意尤三姐取下鬥笠,反正遲早也要露麵,而且尤三姐也習慣了這種做派,不過眼前這家夥頤指氣使讓他很是不爽,但轉念一想,這是在人家地盤上,一個總旗也算很牛的角色了。
“這位軍爺,可是有什麼不妥麼?”馮紫英並沒有立即回應對方的要求,而是沉靜地反問。
壯年漢子臉色一冷,右手下意識地就要去按腰間窄鋒刀,馮紫英身旁兩人也是心中一緊,下意識的靠近一步。
那漢子倒是很輕蔑地瞥了二人一眼,不屑一顧地道:“不想掉腦袋就把手給爺放下來,你們能快得過我的手下?”
他身後一二十騎中已經有幾人掣弓引箭,躍躍欲試,還有幾人則是按刀冷笑,似乎很期待某些場麵的發生。
馮紫英抬手製止了身旁二人的舉動。
這單打獨鬥,甚至是在城市中巷戰搏殺,秋水劍派這兩位可能是好手,這幾個兵士都不是對手,但是這可是一二十騎,人家隻需要稍稍拉開距離圈起來,強弓硬弩就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位軍爺,我們無意觸犯你們,不過我們好像並沒有什麼犯忌諱的吧?”馮紫英還真有些不明白這幾個家夥就盯上了自己一行人了,這人來人往,商隊旅人都不少,咋就盯上自己了?
總旗模樣漢子一撇嘴,“少說廢話,再不取下鬥笠,就彆怪爺不客氣了。”
馮紫英還真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身份,這裡是開平中屯衛宿地,自己這個永平府同知如果沒有老爹身份加持,隻怕還真的沒多管用,但這會子就迫不及待打出老爹旗號,馮紫英又不願意。
點了點頭,馮紫英冷冷地注視著對方,尤三姐也就坦然取下了鬥笠,藍眼高鼻,豐唇白膚,那總旗漢子一愣,有些狐疑地道:“胡女?你們這馬是從哪裡來的?”
馮紫英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問題出在馬上,他和有三姐以及吳耀青騎的馬和其他幾人的馬都略有不同,個頭、馬頸、馬臀、馬腿都明顯要長大一圈,一看就和北地尋常蒙古馬有些不一樣,準確的說是有一些西域馬種血脈。
這幾匹駿馬都是自己老爹西征平叛時從甘州那邊帶回來的,不少都是那邊蒙兀兒商人贈送的上佳駿馬,沒想到這一趟騎出來,卻還被這家夥給看上了,這廝倒是有些眼力勁兒。
“這是我們從甘州帶回來的。”馮紫英平靜地道。
“甘州?”總旗漢子更是好奇,這馬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騎的,他也是榆林過來的,甘州那邊情形也略知一二,若非貴重人家,根本不可能騎這等駿馬,“那你們幾人從甘州到這裡,是往何處去?做什麼?”
“去永平府,公乾。”馮紫英淡淡地回答。
聽得說是公乾,總旗漢子臉色微變,上下打量,似乎要從馮紫英的形象上觀察出什麼端倪來,一伸手,“公文拿來我看!”
這就有點兒過了,自己上任的官憑告身卻不是這總旗能看的,但馮紫英卻也不願意為此而和對方撕扯,微微皺眉道:“我的公文事關機密,不宜外傳,若是軍爺一定要看,不如就到衛城裡去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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