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一進屋,尤二姐和香菱簇擁了上來,而金釧兒也暫時放下了指揮小跑了過來。
看見尤二姐嬌怯怯帶著驚惶的模樣,金釧兒和香菱也是心有餘悸臉色煞白的樣子,馮紫英也是忙著一陣安撫寬慰。
待到三女心情穩定下來之後,馮紫英這才又去看望了受傷的二人。
吳耀青已經安排了郎中來替二人重新包紮和換藥,並且也詢問了當時的情形。
“大人,我打算帶人過去在現場查探一下,雖然已經報了官,但是我估計灤州州衙裡刑房那幫家夥的水準,恐怕很難有什麼實質性的結果,……”
吳耀青詢問完畢,這才來到馮紫英房中彙報。
“可有什麼收獲?”馮紫英對吳耀青信得過,若非對方這一次的謹慎,隻怕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看看那二人傷勢,一人是中箭,一人是窄鋒刀的砍劈傷,幸虧用兵刃滑擋了一下,否則半個肩膀都要被人家給卸了下來。
即便如此,二人傷勢沒有小半年的休養都難以恢複回來。
“現在還不好說。”吳耀青的性子很受馮紫英欣賞,越是大事,越是沉得住氣,“從我們這邊人反映來看,盜匪大概在三十騎左右,有七八人具甲,多人善使弓箭??,……”
三十騎,具甲,善使弓箭,幾個字兒從吳耀青嘴裡出來,讓馮紫英心中也是一沉。
雖說北地邊陲馬不算是特彆稀有的東西,但是能夠被賊匪用於騎射的馬絕非尋常駑馬,這等良駒若非軍中所有,就隻能是地方大戶豪門才能一口氣拿得出三十匹了。
具甲就更不一般了,吳耀青口中的具甲就絕非尋常獵戶那等硝製的皮甲,而是實打實的牛皮編製的皮甲,甚至還可能混編有鐵絲鐵環!
可能具這種甲的,能是什麼人?
大周對出火銃之外的冷兵器管製並不嚴格,但是對於甲胄卻是緝查甚嚴,便是尋常大戶私藏幾具都要冒極大風險,這一下子冒出來七八具甲賊匪,這永平府的賊匪水準已經高到了和正規軍相當的地步了麼?
善使弓箭聽起來倒是尋常,這山區獵戶能用箭者眾,那等好手也不少,不算什麼。
但是要知道己方中箭者卻不是尋常人,乃是吳耀青招募來的北地好手,聽風辨位不在話下,居然躲不過對方的弓矢!
這等水準,馮紫英想不出哪路賊匪這麼厲害?
“他們突襲情形……”馮紫英沉吟著道。
吳耀青也知道這位東家怕是起了某些疑心,三十騎,具甲,神箭手,就算是永平民風驍悍,好勇鬥狠,但是這還是有些超出了想象了。
“我也問過府裡邊兩位,他們都是跟隨總督大人多年的,但據他們說,這種伏擊和後來的圍襲不像是軍中風格,……”
馮紫英搖搖頭。
馮安馮泰是老爹留給自己的兩名仆從,一個是戰場上摔傷了腰部,一個是右腿中箭瘸了,但是一身武技和經驗都還在,所以才從親兵隊中退出來跟隨老爹當了長隨,現在跟了自己。
二人雖然在單打獨鬥上不及吳耀青招募之人,但是卻都是能使得一手好弓箭。
也全賴二人的弓箭阻擊,才遏製住了對方的突襲攻勢,使得對方未能全數發揮力量,也才給了己方的機會,否則,究竟會演變成什麼樣,還真不好說。
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甚至可能是熟門熟路,乾慣了這種活兒,肯定也早就有演練,若真是和軍中之人有關,自然不會把軍中進擊合圍手法拿出來,而且這等賊匪未必就都是軍中之人,也有可能是逃兵,也有可能是大戶的護衛。
但無論如何馮紫英覺得都應該和薊鎮那邊脫不了乾係。
尤世功執掌薊鎮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有些,薊鎮不僅僅有李成梁的嫡係,還有麻貴的人馬,而尤世功以前並無執掌一鎮的經曆,在經驗上要欠缺一些。
現在馮紫英還不清楚這幫人襲擊自己家眷的目的和意圖,但是他可以肯定是和圖財無關了。
是因為自己要索回那數百匠戶動了某些人的奶酪,還是自己開始著手調查從京師經盧龍到遼西這條官道上幾年來發生的被劫案件?
甚至還有更隱蔽更複雜更深層次的因素?
馮紫英不能不多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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