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鴛鴦在床上輾轉反側。
不僅僅是為自己帶來的消息,同時也對自己未來的命運多了幾分惆悵。
她無法推測自己的命運,老祖宗身子骨還不錯,但自己卻已經十九了。
要按自己嘴裡說的一直要陪著老祖宗,那可就真的要成老姑子,彆想嫁人了。
老祖宗其實也試探過自己,但是自己一口拒絕也讓老祖宗心安不少。
可無論是老祖宗還是自己心裡都明白,這話這麼說固然是可以的,也能讓老祖宗心裡踏實,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再等上幾年,自己二十好幾,怎麼可能再嫁外人?
沒準兒就真的如金釧兒所說那般要給賈赦當妾了。
鴛鴦當然不願意給賈赦當妾。
年齡大是一回事兒,貪財吝嗇,心術不正,齷齪不堪,哪一樣都讓鴛鴦瞧不上,再加上還有邢夫人那等顢頇愚鈍的主子,要入賈赦的房,那真的就是入火坑了。
想到這裡,鴛鴦越發心亂如麻。
平素她也偶爾想過,但是都被府裡邊各種繁瑣事情給衝淡了,但今日來到永平府馮府上,看到昔日閨中密友卻已經有了幾分馮家人的氣勢,難免百味陳雜。
雖說金釧兒也就是一個大丫頭,但是卻男人梳攏過之後的確就不一樣了,許多時候說話行事底氣十足,有了幾分半個主子的風采了。
正如自己所言,興許哪一日金釧兒人家生下一男半女,就能真的抬妾,烏雞躍上枝頭變鳳凰了。
金釧兒和晴雯還有香菱都有了依靠,而自己呢?
馮紫英那張英姿勃發的麵孔不由自主的浮現在心田裡,那一舉一動,一笑一言,都曆曆在心,讓鴛鴦心中既甜蜜又迷惘。
興許人家就是一時口花花許個空頭諾,卻讓自己這般牽掛不已,什麼討自己入房,當個管家大丫頭,也不說是哪一房,……
不知不覺間居然想歪了,鴛鴦回過神來的時候更是羞惱不已,自己今兒個是怎麼回事兒,居然有了這些念頭?
猛然間,那邊正房又傳來一陣若有若無宛若簫管的聲音,夾雜著一些輕憐蜜愛的細語聲,輕不可聞,偶爾間那聲音卻比先前大了一些,哪怕是隔著幾丈之遙,要有幾件屋牆,卻是恁地頑強,滲人骨髓,讓人心顫筋酥。
“鴛鴦姐姐,你還沒睡著吧?”身畔傳來香菱的聲音。
今兒個輪著金釧兒值夜,鴛鴦自然知道這大戶人家通房丫頭值夜要做什麼,所以她也就和香菱搭伴兒。
看著油燈被撥亮了一些,眼前這張紅撲撲的姣靨,一枚猩紅胭脂痣印在眉心,一身月白小衣把平素看上去玲瓏纖巧的身軀勾勒得凹凸畢現。
鴛鴦也禁不住吃了一驚,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番。
香菱在賈府裡邊的時候她也和對方很親善,這丫頭原本看上去好像還有些瘦削,這才到馮家多久,怎麼地連身段都變得豐潤了不少,雖說骨架子沒變,但看那胸前的茁壯挺拔,哪有在賈府裡時候的單薄?
鴛鴦還沒有來得及答話,那邊浪叫聲音又大了一些,甚至還帶著一陣粗重的喘息聲隱約可聞。
鴛鴦下意識地夾緊腿,身子也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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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十九了,在賈府裡邊也是這麼多年了,哪裡還能不明白這是什麼聲音,而且這聲音的主人還格外熟悉。
府裡邊幾乎沒有什麼事兒能瞞得過她,就算是她自己也免不了要遇上那麼一些讓人尷尬的情形。
像寶玉和紫綃、綺霰幾個浪蹄子之間的嬉戲就被她撞上一回,珠大奶奶和自家大丫頭繡橘之間的虛鳳假凰她也碰見過,賈璉和鮑二家的在那下房角門處野戰她也路過碰上,慌得她忙不迭地逃了。
見鴛鴦羞得張口結舌,香菱一隻手攀著鴛鴦的胳膊,一隻手捂嘴輕笑,“鴛鴦姐姐,金釧兒這浪蹄子就是這般,平素裡人前冷若冰霜,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才來幾日這邊下人們都有些怕她,可這一侍寢就成這樣了,嘻嘻,不過爺倒是挺喜歡她這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