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滑得厲害,意味著身體底子正在被掏空,難道永隆帝真的是沉迷於女色?不像啊,年輕時候永隆帝就不太好女色,總不可能老了還突然好這一口了?
元春見馮紫英依然還有些懷疑,沉吟了一下才道:“是宮裡邊傳來的消息,皇上這幾月身體一直斷斷續續不適,曾經兩度臥床不起,便是上朝也是強撐,……”
宮裡邊傳來的消息?馮紫英有些醒悟過來。
這意味著太上皇和太妃在永隆帝那邊依然有暗線,不過宮中內侍女官眾多,永隆帝雖然登基八年了,核心內侍都肯定換了自己的人了,但是也不可能把所有內侍、女官全部清理換人,畢竟太上皇和太妃都還在,隻能一步一步來,但這也給了太上皇和太妃那邊可乘之機,刺探了解情況就不是難事。
若是賈元春所言是真,那這個問題就有些麻煩了,也難怪賈元春如此猶疑不決,彆剛下車,這車就開始走上光明大道了,那才是真的欲哭無淚。
永隆帝身體若是真的欠佳,甚至惡化了,那這局麵就截然不同了。
太上皇還在,義忠親王雖然比永隆帝還大幾歲,但是身子骨卻是一直康健,活蹦亂跳的,而永隆帝幾個子嗣雖然已經成年,但是無論是壽王、福王還是禮王,在馮紫英看來都還稚嫩得很,無論是在影響力、人脈還是號召力上都根本無法和義忠親王相提並論。
一旦永隆帝突然病倒不起甚至龍禦歸天,那這場麵就不好說了,就是重演前明“靖難之役”的可能性也會很大。
見馮紫英神色嚴肅起來,賈元春稍稍鬆了一口氣,“當然,皇上龍體欠安,也不能說明什麼,興許今年又會好轉,……”
馮紫英擺擺手,“大姑娘不必說了,我明白。那我們再來說說下一步賈家的打算吧。”
賈元春精神一振,都說馮紫英是天縱之才,在時政策務上更是有著超越常人的嗅覺和判斷力,但對於這種決定一個家族前途的方向選擇和策略運籌,賈元春也希望能一樣優秀。
“賈家雖然在四王八公十二侯中的獨占二公,但是由於無人在朝中占據高位,唯一一名讀書科考為官的敬老爺卻又修道去了,所以賈家其實在朝廷中的影響力已經很薄弱了,某種程度上更像是王家的附庸,……”
話很刻薄,但是卻是現實。
“這看起來似乎有些悲哀,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其實也是一個免禍的機會。”馮紫英輕聲道。
賈元春若有所悟,微微頷首。
“我的建議,赦世伯最好安分一些,據我所知,他一直和邊地一些武將有往來,這種事情須得要徹底斷絕,……,政世叔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離京,未來兩三年京中應當是風雲激蕩,留在京中雖說政世叔的工部員外郎不算什麼,但政世叔本人在這方麵不太敏感,有些時候難免為人所利用,甚至一句話都有可能被解讀,……”
賈元春連連點頭,自己老爹的情形她太清楚,說好聽的是方正清高,說不好聽的就是迂腐死板,有些時候話出口得罪了人,甚至被人拿住把柄都還不知道。
“另外就是政世叔的這些個清客篾片,最好早些打發走,這成日裡聚在一起高談闊論,而政世叔的官身卻又不需要這等幕僚,容易授人以柄,……”
馮紫英說得有些含蓄,實際上他是擔心賈政的這些清客幕僚的不可靠,對賈家原來的黑曆史了解太多,萬一被有心人利用,趁機一擊,那才是大患,這幾十年間賈府上下包括賈政在內都免不了有關說、賄賂和乾預司法的勾當,像薛蟠在金陵的人命官司就是如此。
這等事情若是尋常時候倒也罷了,但是一旦被卷入風暴中,很容易就會被人拿住興風作浪了。
賈元春似懂非懂,但是還是點頭應道。
“至於其他,都還說,但王家那邊,……”馮紫英頓了一頓,“就要看大姑娘你自己掂量了,我不好做評判。”
馮紫英話語裡的意思很明白,其他措施都是治標,查缺補漏,把一些隱患彌補掉,但和王家的關係,尤其是和王子騰的關係卻要好生斟酌,這才是本,是方向性的問題,得賈元春自己拿主意。
若是之前,馮紫英自然傾向於和王家劃清界限,但是現在如果永隆帝身體不行了,就需要斟酌掂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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