訥圖被代善的話給說服了。
的確,以前女真諸部遭遇建州女真的進攻欺壓時不時沒向遼東鎮求援過,但是李成梁不理。
再後來李成梁也壓不住這些部落來京師城告狀,但是隻要建州女真表現出強硬和驍悍,遼東鎮那邊便會軟下去。
遼東鎮能做的無外乎就是口頭乾預一番,而建州女真這邊隻要稍稍做出一些讓步姿態,便能達到目的了。
可是現在局勢驟變,薊遼總督不但要插手蒙古人和建州女真往來的事務,而且還直接乾預海西女真諸部,甚至還提供火銃這些大周堅決禁止流入女真諸部的武器,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這種巨大的變化絕對不是大周換了一個薊遼總督那麼簡單,這就是整個對遼東方麵的戰略進行大調整了,不能不引起重視。
代善說得沒錯,這裡邊絕對出了什麼問題。
大周和建州女真之前的關係從元熙三十年之前的算是一個階段,元熙三十年之後到現在算是一個階段。
元熙三十年前建州女真在大周麵前都還是態度謙卑的,主要以圖謀實利為主,姿態很低,元熙三十年到現在,建州女真的態度就在發生變化,主要是有些目的已經遮掩不住了。
像統一了整個建州女真五部就讓大周有些不悅,但是也僅止於不悅,對建州女真有了一些限製,但是當大汗對海西女真的輝發部和哈達部舉起刀槍時,大周就意識到建州女真已經成了一頭猛虎難以控製了。
而那個時候李成梁卻又愛惜羽毛,不願意為建州女真把一世英名栽在遼東,所以這才讓建州女真度過了這二十年最危險的階段,真正成長起來了。
雖然建州女真已經成長起來了,但是還遠遠不夠,仍然需要時間,不解決掉海西女真和東海女真實現統一,女真人便永遠無法和大周爭雄。
原本以為還能將這種狀態維係幾年,等到拿下烏拉部和東海女真,西麵有科爾沁部的加盟,就算是葉赫部徹底倒向大周,那也無關大局了,但現在這一關鍵戰略卻被打斷了。
“二爺,那現在我們怎麼做?”
“先搞明白馮唐的底細,他的一切,妻兒老小和平素來往密切的人,另外還需要搞清楚他為何如此大膽將火銃送給蒙古人和葉赫部,找些人把消息捅給都察院,另外在城裡邊也散播一些消息,具體怎麼說,你知道,……”
代善有些焦躁的撕拉了一下衣襟,站起身來,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滿臉不耐。
“大汗對這件事情十分憤怒,訥圖你應該知道如果烏拉部喘過氣來,會給我們帶來多少麻煩,布占泰對我們已經是恨之入骨,我們和烏拉部之間再無調和餘地,我們必須徹底解決烏拉部,……”
訥圖當然清楚這一點,都到了這一步,大家都明白這是滅族之戰,以前輝發部和哈達部的先例就擺在那裡,沒有一個能得到好下場,這種情形下,隻有拚死一戰。
“葉赫部和科爾沁人那邊想不到辦法了麼?”訥圖遲疑了一下,“葉赫部也就罷了,有布揚古那廝,還有布喜婭瑪拉在其中煽風點火,不可能和我們和好了,但科爾沁人那邊,大汗當初不是說願意和他們和親麼?應該加緊進行啊,隻要他們能動起來,葉赫部就不可能妄動!”
“可是科爾沁人現在風向有些變了,林丹巴圖爾被大周收買了,科爾沁人還不敢違背察哈爾人的意誌,更不用說大周公開向科爾沁人發出威脅,這也是破天荒第一次,科爾沁人內部也有了分歧,這個時候……”
代善恨恨地把炕幾上的帽子摔在炕上。
“除了要搞清楚大周的變化底氣外,恐怕我們還要找一些讓大周自顧不暇的事兒出來才行。”代善陰陰地道:“我記得訥圖你去年曾經說過西南那邊曾經有人找上門來?”
四譯館外有建州女真的公開商站,其實也就是建州女真在京師城中國的聯絡點,但更多的是來商談生意營生的,不過西南距離遼東相隔萬裡,自然不可能是什麼生意。
“嗯,二爺你不說,我也要提此事了。”訥圖憤怒沮喪過後,思維也開始靈活起來了,“是西南土司,我了解過,因為龍禁尉看得很嚴,所以當時隻是簡單接觸了一下,沒有深談,後來我們尋機會另外接觸過兩次,他們很謹慎,不願意表明態度,隻是希望保持和我們的聯係。”
“那這些西南土司找上我們的目的是什麼?”代善對大周西南地區土司流官之間的矛盾並不太清楚,但他也能想象得到這肯定是對大周朝廷不太滿意的一撥人,隻要能為己方所用,那都不是問題。
“二爺有所不知,這些西南土司有些類似於最早的兀良哈三衛,表麵上是受大周冊封,但是實際上卻是半獨立狀態,不過他們周圍是大周的流官管轄地,嗯,也就是大周地方官員管轄,對他們這些土官欺壓過甚,所以他們很不滿,另外據說大周朝廷一直有改土歸流的意願,這讓他們這些土司也很緊張恐慌,我估計應該是這個原因所以才會讓他們想要在外邊來尋找奧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