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番話一說出來,薛蝌便立即明白自己父親為何對這一位評價如此之高,有理有據,不偏不倚,而且字正意重,沒有半點含糊,也不容任何人質疑。
當著這麼多人,幾乎就是一種承諾了,若是要背了這份諾言,那幾乎就是自毀名聲了。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參與這等事情,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尋常事務他也沒管過,但是在這等時候卻要站出來表明態度,其實就是表態給馮家和薛家兩邊的人看,一切照舊,不會有任何改變,這馮家是他說了算,而且一字千金!
心中一陣熱意湧蕩,薛蝌自然明白馮紫英話語裡的意思,讓他無須擔心,馮家是信守諾言的家族,絕無貪占任何半點的意思,而且還要等到自己守孝完畢來重新接任。
這份承諾可真的就是情深義重了。
“馮大哥,小弟……”薛蝌起身還欲再說。
“蝌哥兒,我說了,這件事情就按照這麼辦,前期薛二叔篳路藍縷,厥功甚偉,我們馮家說實話是占了便宜的,這等營生也還仰仗薛家的經驗和人手,日後我也希望豐潤祥能有更好的前景,所以蝌哥兒你儘管放心會金陵去守孝休養三年,這豐潤祥還等著你來,……”
當薛家幾口上路時,都還在談論著。
“母親不必憂心,兒子看著馮家大郎也是個英武人物,極其看重自家名聲,下邊人那些小心思怕是影響不到他,兒子看那段三爺對馮家大郎也甚是尊敬,雖說二人是表兄弟,但那段三爺對馮家大郎卻是言聽計從,從無違逆,……”
薛母卻輕輕歎了一口氣,“蝌哥兒,你父親看的人自然不會錯,娘也不是擔心這個,這豐潤祥雖然搬到了山東來,但若是馮家真的想要吞掉,咱們在南邊兒也還有些營生,保我們一家人衣食無憂還是無虞的,娘是在想你和你妹妹的婚事,……”
“娘!”薛蝌和薛寶琴都異口同聲地道。
“娘說的是實話,薛家現在在金陵這邊也是沒甚跟腳了,大嫂都去了京師,依靠娘家,不也就盼著能為你堂兄找門好親事,能讓薛家不至於在你們這一代沒落下去?你大伯母可以靠著王家,可我們能靠誰?所以你爹才要托付給馮家大郎,若是馮家大郎能提攜蝌哥兒一番,能為蝌哥兒找一個像樣的人家,便是這山東的營生咱們家吃點兒虧,甚至送給他們又如何?”
薛母的話讓薛蝌和薛寶琴都是震動不已。
他們沒想到母親居然會想得如此遠,而且決心如此大。
“娘,您這說得也太過了,……”薛蝌忍不住道。
“是啊,娘,哪有那麼誇張?便是這馮大哥有些本事能耐,但他也不過比哥哥大上一歲,哪裡就能這般本事?”薛寶琴也不以為然。
“蝌哥兒,琴丫頭,你爹的話幾時有過差錯?他能這般推崇馮家大郎,豈是無因?”薛母卻搖頭,“還有,你們見著沒有,那文龍何等桀驁不馴的人物,便是大伯在時也難以馴服,嫂嫂更是拿他沒轍,可你們見他在馮家大郎麵前如何老實規矩?”
薛蝌和薛寶琴都是一愣,仔細一回想,好像還真的是那麼回事兒。
這位堂兄在金陵時便是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無人能約束得住,但是這一次一見,雖然還是有些犯渾,但是卻在馮家大哥的麵前規規矩矩,並無半點違逆,甚至還能做些事情,這簡直太讓人不可思議。
“要知道文龍可是比馮家大郎大好幾歲,換了是你,你能做到麼,蝌哥兒?”薛母淡淡地道。
薛蝌搖搖頭。
“還有你爹也說了,人家十二歲就敢在千軍萬馬中獨闖虎穴,這邊讀書又能成為大周最年輕的進士,這等出將入相的人物,看不上那點兒財貨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娘從未擔心過,娘就是希望你們能好好交好馮家大郎,蝌哥兒三年後能進京去,跟著他謀一個好的前程。”
薛蝌神色複雜,但是卻不能不承認母親比自己看得更遠更準,隻是自己自小便沒有多少心思讀書,倒是在營生上頗有興趣,縱然幾年後去了京師,那又能如何?
“蝌哥兒,你也莫要想太多,去了京師那便是另外一個天地,總歸跟著馮家大郎能有一番造化的。”薛母歎息道:“這幾年裡,你便是在金陵守孝,也要時常去信與馮家大郎聯係著,逢年過節也須送些江南特產過去,再說有這份香火情,若是久了不走動,怕也要淡了,這也是你父親前幾日專門和我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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