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一個安排,馮紫英並沒有太多抵觸情緒。
這年代成親之前從未見過麵,全憑媒人介紹和自己私下了解才是主流,自己好歹還算是見過這位沈家小姐一兩麵,算是很不錯了。
縱然對方作為書香世家可能未必合適馮家這等武勳家族,但既然是受喬師之托,而喬師又主動願意作伐,說明沈珫應該是認可自己,認可這樁婚姻才對。
這一點馮紫英也是頗為好奇的。
沈珫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情況,論理說這等書香世家未必青睞這等婚事,除非是沈珫本人極度看好自己,也許喬師的推崇也起到了一些作用,但無論如何,這樁婚事都是符合馮家這邊期望的。
“母親,父親在信中也提到了隻是先向喬師說明此事,還要等到朝廷正式批準襲爵和兼祧,雖然這應該不是問題,但是還是要走一個程序,父親已經正式向朝廷申請了,應該很快就會下來。”馮紫英看了一眼母親,小心道:“父親的意思是沈家這門親事,可能要以大伯這一房來迎娶。”
段氏的臉上浮起一抹陰霾,她本來是很喜歡這門親事的,但是按照規製,這等一旦襲爵兼祧獲準,那麼先迎娶大房就更符合宗法規製了,丈夫也是此意,她也不能違逆。
“娘知道,你爹給為娘心中也說了,先為長房娶了沈家女,然後再論咱們這一房的婚事,也須得要抓緊,若是明年能迎娶沈家女,那最遲後年咱們這一房也要娶親。”段氏語氣裡充滿了不甘。
“娘,其實您沒必要計較這個。”馮紫英聽出了母親內心的不滿,靠近母親坐著,“總之兒子始終是母親的兒子,延續大房香火也好,再娶一房也好,生下的孩子不都是兒子的孩子?不都得要叫您祖母?大伯那邊也隻有一個蕭姨娘了,她又沒有孩子,孤單一人,母親還是應當大度一些才是。”
被自己兒子教訓了,段氏臉上頓時覺得火辣辣的,眼睛一瞪,“鏗哥兒,你倒是教訓起為娘來了?娘什麼時候計較這些了?昨日裡我還讓你姨娘去把蕭姨娘叫來一起用飯,就是怕她孤寂,還說了等幾日我把你蘇姨娘、謝姨娘叫上一道去燕子樓聽戲,或者乾脆就請一個戲班子來咱們府裡邊唱戲,……”
見母親有些惱羞成怒的架勢,馮紫英趕緊拱手求饒:“是兒子誤會了,母親大人肯定是考慮比兒子周到,蕭姨娘肯定對娘十分感激,……”
“行了,你少給娘說這些好聽的,你能多體會為娘的心思就好了。”段氏遲疑了一下才道:“後日便是你的生日,鏗哥兒難道你就不打算……”
“娘,都說這等年齡不宜操辦,折壽,兒子也隻是打算和幾個朋友一起吃頓酒而已。”馮紫英趕緊擺手,“明兒個在府裡辦一桌,趁著姨娘也還在,……”
回到自己院子裡看見迎出來的一幫子鶯鶯燕燕,靛藍的,天青的掐牙背心陪著鵝黃、粉紅的長裙,一個喜笑顏開的模樣,濃鬱的喜慶氣息也籠罩在院子裡。
“爺,後日便是爺的生日,咱們幾個姐妹也先在這裡替爺過生了。”金釧兒抿著嘴紅著臉率先福了一福,送上自己親手繡製的香囊。
這是一個綠緞麵紅絲香囊,香囊外繡的荷葉蓮花濯清漣,另一麵則是一個麒麟瑞獸,香囊口用一根紅繩係上,小巧精美。
馮紫英欣然接過,誇讚道:“果然是蕙質蘭心,金釧兒,日後爺這方麵的用度你可要承包了。”
金釧兒也很高興,“隻要爺喜歡,奴婢便心滿意足了。”
接著是雲裳的禮物,一個絲繡抽口荷包,外帶一個紅色瓔珞須子,荷包外繡的圖案則是一個佛家卍字符,另一麵則是平安兩個字。
馮紫英同樣很喜歡,雲裳在女紅方麵並不擅長,但是卻有這樣一番心意,足見這丫頭對自己的情意。
香菱這丫頭的是一幅字。
果然是一個女文青,在跟著寶釵的時候就養成了這種讀書寫字的愛好,來到馮府之後,馮紫英也鼓勵她按照自己的愛好去。
字體娟秀大方,應該是香菱的苦心之作。
居然是自己的曾經寫過的兩句話,“花繁柳密處,撥得開方是手段;風狂雨急時,立得定方見腳跟”。
這是《菜根譚》中的話,馮紫英很喜歡,然後贈送給了王子騰。
隻是後來自己在書房裡也還寫過,沒想到被香菱看到了,翻來覆去問是不是自己所作,馮紫英被問得不耐煩了,便一口應承下來,現在可好,到讓香菱成了自己的小迷妹。
像自己在恩榮宴上“所作”的一首詩和兩句話,都被香菱視若至寶,反複撰寫,還時不時的希望自己在“創作“兩首,以滿足她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