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生得一雙新月眼,俏臉如玉,模樣清新溫婉,恬淡可人,但此番顯然對馮紫英有些不忿,所以語氣都變得冷硬了許多。
馮紫英有些樂了,這丫頭看樣子忠心護主,是要逼自己給一個明確答複了,倒是想要逗樂一下對方。
”嗯,那紫鵑你覺得我該如何呢?”馮紫英不動聲色地反問。
紫鵑被馮紫英這種近乎無賴的做法給問得一懵。
在她看來,這位爺要麼就該明確答複,要麼就該顧左右而言他,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對方拖三阻四顧左右而言他的準備,好正色質問對方了,沒想到對方卻這麼反問。
但紫鵑也是伶俐過人,立即道:“這該是大爺心裡所想是如何就是如何才對,為何來問婢子?莫不是馮大爺從未想過此事,將我家姑娘一番心思從未放在心上?”
“喲,紫鵑,你倒是挺維護你家姑娘啊,……”馮紫英笑了起來,越發覺得這個丫頭的可愛。
“大爺莫要閒扯其他,婢子的話大爺還沒有回答呢。”紫鵑語氣更見冷厲,“小婢聽聞原來說大爺要滿了十六便要議親,現在大爺已經滿了十六,這般事情卻又如何安排?”
“唔,看樣子紫鵑你對爺了解夠深啊,那你可知道我父親已經與我老師替我定了一門親事,……”馮紫英知道此事遲早也要讓人知曉,他也從未打算要瞞著林黛玉,所以坦然道。
“啊?!”紫鵑心中一涼,全身微顫,“你……”
這顯然不會是自家小姐,若是,這老爺那邊信中就會提及,而眼前此人也早該有消息,粉臉變得雪白,紫鵑銀牙幾乎要咬碎,月牙兒眼中怒火燃燒,胸脯急劇起伏,鼻息咻咻,恨不能撲上前去撕咬對方。
馮紫英見此模樣,到也不敢再逗弄下去,關鍵是他也聽到了屋裡也有一聲輕細的“啊”,多半就是林丫頭也聽到了此話。
“是不是恨不得立即替你家小姐殺了我?”馮紫英笑了起來,“稍安勿躁,聽我說完,我父親替我定下的婚事乃是替我大伯一房,你和你家姑娘應該知道我們馮家的情況,朝廷已經允許我大伯長房襲爵和兼祧,所以……”
紫鵑月牙兒眼一下子睜大不少,原本怒火中燒到極致的心情如同過山車一樣,驟然變得又驚又喜,“大爺您的意思是……”
“嗯,我本是三房,本可以稍緩,你家姑娘年齡尚小,……”
馮紫英話音未落,紫鵑已經立即接上話:“我家姑娘馬上就是十三了,這個年齡縱然成親略小,但是完全可以定親,若是大爺有此意,就該請人去揚州……”
“你怎麼知道我無此打算?”馮紫英看著這丫頭驚喜交加的嬌俏模樣,笑了起來。
“啊?真的,爺莫不是騙小婢?”紫鵑覺得自己這輩子聽見最讓她激動的一句話大概就是這句話了,但她又有些不敢相信。
“騙你有什麼好處麼?”馮紫英忍不住抬手捏了一把紫鵑俏臉,“你家姑娘應該醒了,進去吧。”
被馮紫英有些輕佻的舉動給弄得臉一紅,但想到如果對方真的要向姑娘家裡提親,日後自己便要跟隨姑娘嫁入馮家,自己似乎也就是……
二人重新進屋,站在臥房門口,卻見黛玉仍然背對外斜臥在床上,不過原本搭在身上的錦被卻已經滑落了半邊,馮紫英和紫鵑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是會心一笑。
“姑娘,姑娘,馮大爺來了。”
床上的黛玉身體微微一動,似乎剛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紫鵑,誰來了?”
“姑娘,馮大爺來了,都等了好一會兒了。”紫鵑抿著嘴看了一眼馮紫英,笑道,此時馮紫英已經退到了外屋裡。
“啊?死丫頭,為何不早些叫我?”屋裡一陣窸窸窣窣,很快就見到林丫頭披衣起床,而紫鵑也怕林黛玉著涼,又在她外邊加了一件薄絲絨披風。
看著嬌弱秀氣的林黛玉姍姍而出,馮紫英微微點頭,“妹妹許久不見了,怎麼地卻越發清減了?是不是沒按照愚兄送來的習練法子鍛煉,也沒有按時飲食啊?”
“哪有?”黛玉臉頰紅暈尚未消退,顯然是剛才馮紫英的話語讓她心情有些激動,眉目間的情意卻是濃鬱難消,“小妹一直在按照馮大哥送來簿冊上所載法子習練,自覺這一兩年身子都康健了許多,今年冬春到現在都未曾吃過藥了,……”
“是麼?可剛才愚兄還聽紫鵑說你這幾日身子不適,一直在臥床休息呢。”馮紫英板著臉道:“紫鵑還說你吃飯挑食,不愛吃肉蛋,便是菜蔬也是隻吃那幾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