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永隆帝心中對李三才卻拿不定主意。
李三才此人在漕運總督任上極受歡迎,據言南直隸那邊士人官吏儘皆好評,但在都察院這邊卻有人言此人大奸若忠,善於掩飾。
永隆帝原本是有意讓此群輔之位暫時空缺,待到時機合適時讓張景秋入閣,但現在看來李三才卻起了幾分心思,若是自己不予以回應,隻怕又要讓朝中其他人起彆樣心思,這卻須得要細細斟酌。
沒來由的一陣疲倦,永隆帝也不知道自己父皇在這個位置上穩坐四十年是怎麼過來的,自己才幾年光景都覺得很有些心力憔悴的味道,但是這份滋味卻又難舍,尤其是在辦成一件想要實現的事情時,那份滿足感,不是其他能比的。
“嗯,還有麼?”
“王公已赴登萊,牛公也已經奔赴大同,一切皆無異狀,隻是京營這邊顯得過於平靜,……”
永隆帝撫額不語,京營這邊經曆了兩輪輪換,他不打算再輕易任命這個京營節度使了,陳道先以五軍營大將暫掌京營,隻消再等一段時間等到仇士本把神樞營徹底控製住,就要好辦許多了。
“嗯,朕知道了。”樣樣都不輕鬆,永隆帝又想了想,“其他還有麼?”
“嗯,皇上,那馮鏗據悉已經和東昌府知府沈珫之嫡女約為婚姻,乃是喬公牽線,……”
“哦?”永隆帝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可是因為其襲爵兼祧,為其長房約為婚姻?”
“應該是如此,此番兩淮巡鹽禦史林海病重,其寄居在榮國公賈家之女已經南下,並與崔大人、馮鏗一行一並南下,……”
“這麼說,馮鏗依然可能和林家聯姻?”永隆帝皺起眉頭,林海是父皇的私臣,這麼些年來替父皇打點兩淮鹽政,隻是此人倒也低調,自己安排都察院那邊細查,雖然有不少疑點指向林海,但永隆帝卻知道,其中絕大多數都應該是自己父皇的安排。
自己很欣賞馮鏗此人,哪怕林海此人關礙不大,但是永隆帝還是不喜歡對方與父皇的人有什麼牽連沾染。
“這卻不確定,但極有可能。”盧嵩對皇上如此器重馮鏗也是頗為詫異。
再說是對方才華橫溢,但是畢竟也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青年,若是沒有一二十年的成長,也不可能進入朝廷重臣序列。
但如果轉念一想,此子從館選庶吉士之後,短短一年多時間,從西征平叛到開海之略提出,可謂一浪接一浪,也使得皇上破格將其授官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這已經打破了大周新科進士中修撰從不授狀元以外的先例。
所以此子未來的前景還真的有些不好說,隻是這等婚姻之事若是也要乾涉,就顯得有些過了,而且縱然是林海之女嫁給了馮鏗,盧嵩也不認為會對馮鏗產生多少影響。
似乎是也感受到了盧嵩的不以為然,永隆帝也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他也覺得自己太過於敏感了,或許是對此子太過看重,所以希望能十全十美,但真的十全十美,隻怕又未必是好事了。
再說了此子要娶沈珫之女為長房,又要娶林海之女,恐怕齊永泰和喬應甲也應該早就斟酌過,若是不妥的話,這二人隻怕就應該先乾預了才是,相比之下,像其父母反而影響力未必有多大。
“罷了,此事暫且不說,你們龍禁尉配合都察院在揚州那邊密查,可有其他收獲?”永隆帝輕聲問道。
“都察院那邊對我們很不放心,所以……”盧嵩苦笑。
都察院對龍禁尉的防範和約束也是兩家共同查案時一直無法擺脫的毛病,既要用龍禁尉有些手段,又厭惡龍禁尉的不受控製,所以每一次需要聯合查案時都是磕磕絆絆,每一次結束之後都察院都免不了要彈劾龍禁尉,弄得極不愉快。
就在永隆帝和盧嵩還在就揚州一案進行探討時,馮紫英和崔景榮一行人也已經經過濟寧南下徐州,向著揚州進發了。
賈璉他們的船緊隨在官船之後,近鄉情更怯,已經闊彆了好幾年的黛玉心情也開始慢慢低落下來,不知道父親的情況究竟如何,深怕麵對難以接受的結果,這都讓這幾日裡黛玉心情很是糟糕。
馮紫英也很是無奈,到過了徐州之後,他索性給崔景榮告了個罪,悄悄到了賈璉他們這艘船上,反正兩艘船一直一前一後首尾相連,倒也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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