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都轉運鹽使司衙門作甚?”持扇男子訝然問道:“你們可曾了解?”
“回爺,查過了,他們是和另一艘船一起抵達揚州的,據說是巡鹽禦史林大人小姐的坐船,回來看望其父,嗯,林大人似乎有些病重,隻是爺也知道,都轉運鹽使司衙門不好進,我們也不敢輕易靠近,那裡是秋水劍派和鹽幫的勢力範圍,盯得很緊,……”
持扇男子微微點頭,揚州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碼頭,無數人都在這裡討生活,江湖人也不例外。
像工部漕運分司,那便是運河上第一號幫會漕幫的勢力範圍,若是誰敢去漕運分司裡惹事,那就是和漕幫為敵,同樣在都轉運鹽使司衙門那就更甚。
鹽幫雖然是一個鬆散的體係,而且理論上是和都轉運鹽使司衙門一個是賊一個是官,但是誰都知道私鹽是殺不儘的,那麼在一個可控範圍,甚至尋找合適代言人的情況下,鹽幫這些私鹽販子的存在就是合情合理的了,雖然這並不合法。
秋水劍派則是揚州城中著名的門派,同時秋水鏢局也是揚州乃至南直隸赫赫有名的鏢局,總鏢頭同時也是秋水劍派的掌門人秋藏鋒號稱江南獨行,一柄秋泓劍曾劍挑太湖十二連環塢。
秋水鏢局也就罷了,秋水劍派秋家就是揚州城中一個窩商,雖然不算是總商,但是憑著窩商身份和在儀真、寶應等線的坐商,秋水劍派也過得很滋潤,從廣元年間一個不足五十人的小門派,短短幾十年間就發展成為現下在南直隸也算是頗有名氣的大門派,可以說靠上了都轉運鹽使司衙門有很大關係。
“那姓馮的和林大人是何種關係,可曾查明?”
“隻知道姓馮的每日都要去都轉運鹽使司衙門裡,和林大人也見過幾麵,應該是在京師城裡的關係,看那護送林大小姐回來的男子應該是林大小姐的表兄,據說是原來金陵老四大家中的賈家嫡子。”
灰衫男子應該是把情報收集得相當紮實,基本上能了解到的都了解到了。
“哦,金陵老四大家的賈家?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的賈家?”持扇男子微微一驚。
賈家是南直隸的坐地虎,在金陵尤為勢大,當然這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瘦死駱駝比馬大,賈家根基在金陵,在南直隸這邊仍然有雄厚人脈關係,而且賈家門生弟子廣布,據說現在的金陵知府賈雨村便是賈家遠支,和賈家關係匪淺。
“那他們的行程摸清楚了麼?”
“據說是後日前往金陵,龍禁尉有七人同行。”
持扇男子沉吟不語。
自己後方消息還沒有傳來,也就意味著各方還沒有就最後結果達成一致意見,也就意味著沒辦法對這幾人采取任何行動,可是到了金陵隻怕就沒有那麼好動手了,沒準兒賈家和當地官府就要加強他們的護衛力量,而龍禁尉在金陵勢力也更大,若是多少幾個龍禁尉,要想動手就更難了。
“去召集人手,在明日趕赴龍潭準備。”思考良久,持扇男子終於還是道。
“爺?!”灰衫男子吃了一驚,忍不住問道。
“去吧,不用多問,我會見機行事,如果什麼都不做,一旦那邊消息來了,我們就隻能措手不及,束手無策了。”持扇男子長歎了一口氣,“我也知道這風險很大,所以現在暫時準備,等待時機吧。”
“你是說這是林大人建議的?”崔景榮頗為吃驚,“你和林如海也有瓜葛?”
馮紫英笑了笑,“崔公,喬公和林公是同年,……”
“我知道他們是同年,但汝俊兄和林如海可沒什麼交情,一個是山西人,一個是蘇州人,而且林如海早就當了巡鹽禦史,他這個巡鹽禦史可是和都察院關係不大啊,伯輔,你說是不是?”
崔景榮笑著把頭轉向孫居相,孫居相臉色不太好看,但又不好不理,隻能從鼻腔裡哼了一聲。
這個兩淮巡鹽禦史就是都察院的一個恥辱,當初天平帝開始,時任都察院左都禦史與皇帝妥協,讓出了這個巡鹽禦史,使得這個巡鹽禦史位置一直被皇帝牢牢掌握,不再屬於都察院,久而久之,都察院似乎也就默認了這個現實。
便是長蘆巡鹽禦史、河東巡鹽禦史和兩浙巡鹽禦史儘皆是都察院派出,其雖然主要事務是對接戶部,但是人卻是屬於都察院的,唯獨兩淮巡鹽禦史卻一直是由皇帝直接任命,這就成了一個約定俗成的慣例。
“崔公,林公娶賈家女,而賈家和我家算是世交。”馮紫英無奈地解釋道,“另外小侄有意求娶林公之女。”
“嗬嗬,我說麼,這紫英這幾日為何頻繁往都轉運鹽使司衙門裡跑,還真的是成了喜聞銅臭味的人了?原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嗬嗬,理解理解。”
崔景榮不以為意,兩淮巡鹽禦史不可能搞什麼子承父業這一類勾當,林如海當了這麼幾年巡鹽禦史,現在病重,恐怕就是要考慮後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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