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不要乾趁早滾蛋!”瘸子低沉的聲音卻恁地有震懾力,黃布頭和徐麻子都是心有不甘,但是卻又知趣的壓抑住了怒氣。
還是朱老大來打了圓場:“麻子,布頭,聽三伯的,既然咱們來了,說明咱們都是不想這樣自動出局的,先前在會上說些話不過都是氣話,就算是能殺了那幾個朝廷官員,那又如何?拖一年半載,對我們來說沒多大意義,反倒是那幾個大家夥和下邊一眾人坐享其成,我們卻要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憑什麼?”
“可是我們就這麼什麼都不做,最終活活餓死?”徐麻子和黃布頭異口同聲,然後又相互哼了一聲。
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瘸子。
先前就有風聲傳出來,說三瘸子無意參加這次會議,後來還是很多人好說歹說,請他出麵召集,結果情況還是這樣。
但他們幾個都不信,以三瘸子的心計城府,不可能就這麼白白的退出,五大家那是人家家家都有人在朝中做官,而且家家也都有讀書人出身,再加上馬上就要加入進來的各地士紳巨賈,這擠壓得他們這些倒大不小吊在空中的半拉子是最難受的。
大的有了出路,小的可以向大的靠攏依附,可自己呢?
去依附彆人,那些個手裡沒船的當然巴心不得收編,但是大頭卻要被他們給吞了,而且一旦人家後麵資源跟上來了,情況熟悉了,還需要自己麼?哪怕是去收編那些小戶,也勝過接受自己這些中不溜啊。
“三伯,你說句話吧。”朱老大看了一眼徐麻子和黃布頭,“我們都聽你的,我們也相信你有門道。”
瘸子卻不言語,輕輕歎了一口氣,“如果人家要我們挪地方呢?換湯頭呢?你們願意麼?”
“挪地方,換湯頭?三伯,什麼意思?誰?”徐麻子精神一振。
他麵臨的壓力是最大的。
十三家中,他規模是最大的,甚至比起五大家來,船隊規模和人手都並不遜色許多。
但是他的短板也很明顯,他是船戶出身,一直被世人看不起,更彆說士人官員了,而且他和倭人勾連也最緊密,這也是官府最為忌諱的,所以對其打壓也最厲害。
可以說開海之略一出來,他就明白自己的路恐怕到了儘頭,要麼下海當海盜,要麼就是慢慢餓死,要想在大周當順民就基本上不可能了。
就算是其他人都可能拿到特許證,但是唯獨他絕無可能,無論他花多少銀子都不可能。
像黃布頭和朱老大乃至瘸子都或多或少有這樣麻煩或或問題,相比於其他幾家,他們各方麵實力都不弱,但是卻是在人脈背景和官府士紳心目中的印象卻差了許多。
就像黃布頭,他父親其實山中瑤人,但是從山中出來之後逐漸融合變成了和漢人無異,不過官府對其仍然不放心,加上其性子火烈暴躁,所以也是不受官府喜歡,所以他企圖投靠五大家之一的田家,而田家也開出了極其苛刻的條件,遠勝於其他小戶投靠田家的條件。
再比如朱老大,他曾經坐過牢,天生就被官府壓製,而瘸子原來則是私鹽販子,更是被官府所厭惡,視為眼中釘。
麵對三雙如火如炬的目光,瘸子仍然是那副暗沉沉的表情,“我昔日的老夥計傳話來,據說是南直隸傳過來的消息,像我們這樣的,基本上是不太可能進入第一批特許中,興許兩三年後有機會,……”
“兩三年?這兩三年裡我們這麼多人都喝海風過活麼?”朱老大慘然道。
“所以就隻有另外一條路,而這條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存在不存在,是誰在背後操縱,還是有人設計故意要讓我們去死,我也不確定。”瘸子仰天長歎。
“究竟是什麼?三伯,你彆這麼吞吞吐吐,說得雲遮霧罩的,大家都懵裡懵懂,究竟是怎麼回事?”徐麻子毛了。
“我不說了麼?我自己都不知道,隻是有人從南直隸那邊傳話過來,據說是南直隸那邊的大人物,嗯,我鹽幫那邊的兄弟傳話來的,說有人想要見一見我們。”
瘸子目光投向黑夜中,一輪明月似乎終於掙脫了烏雲的羈絆,露出了一角,也許這是一個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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