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周也在?嗯,寶玉也來了。”牛繼宗矜持地點點頭,賈政和寶玉趕緊見禮,倒是馮紫英見到賈政,還是規規矩矩的躬身行禮,“小侄見過政世叔。”
與賈政見過禮之後,馮紫英這才笑著道:“寶玉也來了,好久不見了,正說這兩日忙過了,到府上拜會赦世伯和政世叔,嗯,還有老太君呢。”
見馮紫英依然如故,賈政心中頓時舒服了許多,先前的莫名複雜心緒頓時一掃而空,略微矜持地點點頭:“紫英回來有幾日了吧?府裡也收到了璉兒帶回來的信,辛苦你了。”
“叔父說哪裡話,還是璉二哥辛苦,小侄不過是趕巧在揚州公乾,多呆了幾日罷了。”馮紫英也恭謹地道:“林叔父身子當下還算穩得住,但是……”
搖了搖頭,馮紫英臉色沉肅,賈政其實也明白,臉色也是微變,喟然道:“吉人天相,生死有命,但願如海能熬過去這一關吧。”
牛繼宗和幾個人打了招呼之後,就率先離開了。
馮紫英見幾月不見,賈寶玉又長了一頭,那模樣又有些不一般了。
那圓臉盤子用雙龍搶珠抹額絲帶一係,嵌寶紫金冠,麵若冠玉,目如點漆,顧盼神飛,端的是豐神如玉,俊美無儔。
饒是馮紫英見過柳湘蓮的英挺俊朗,蔣琪官的溫潤柔順,秦鐘的陰柔妖嬈,北靜王的瀟灑倜儻,但是賈寶玉這廝卻有一種混合了英武和柔潤的中性美,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親近感,而今日馮紫英感覺尤甚。
也難怪那賈環始終不得賈政和老太君的喜愛,這皮相相差實在太遠,那賈環和賈寶玉不起來你,一個如好鬥炸翅兒的小公雞,一個卻如優雅英朗的白天鵝,這如何能比?
馮紫英估摸著賈環也是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力求要在讀書上徹底打倒賈寶玉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嫡兄,非此不足以洗刷對方一直壓在自己頭上的羞辱。
“寶玉也許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但無論賈寶玉生得貌比潘安也好,顏如宋玉也好,馮紫英在對方麵前都是有著壓倒性的心理優勢,絲毫沒有什麼嫉妒或者羨慕心態。
相反,甚至還有一種坐觀其變的期盼心態,想要看看這一世賈寶玉和賈環這對兄弟會變成什麼樣,和《紅樓夢》書中的結果有什麼不一樣,其間還會生出什麼樣的新鮮故事或者幺蛾子來,他真的很期待。
“寶玉見過馮大哥。”在馮紫英麵前,賈寶玉可不敢有絲毫失禮。
先前看到舅舅和牛繼宗陪著馮紫英出來,那份恍然若失然後又迅即覺得理當如此的心情變化讓他一度有點兒想要摔門而出,自己和父親在這裡苦等快一個時辰,舅舅若是陪著牛繼宗倒也罷了,畢竟四王八公之首,當得起,但沒想到舅舅是和牛繼宗共同和馮紫英說話!
看這架勢,堂堂鎮國公之後宣大總督牛繼宗也是專門來舅舅這裡,與舅舅一道,眼巴巴的等候著馮紫英上門,然後才是逮著一番說話。
看舅舅和牛繼宗的口氣,那分明就是訴苦,這種反差讓賈寶玉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眼睛。
拍了拍寶玉的肩頭,馮紫英滿臉欣慰的模樣,“嗯,幾月不見,寶玉又長高了一頭,端的是卓爾不凡,越發鶴立雞群了。”
見馮紫英誇讚寶玉,賈政沒來由的心裡一陣舒服,捋須微笑:“紫英莫要誇讚他,這幾月裡讀書又有放鬆,愚叔正說這過了年便要好好再管束一番,莫要讓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叔父也莫要苛責寶玉了,以小侄之見,寶玉終歸是要成大器的。”馮紫英隨口誇讚了一句,然後這才和旁邊的王子騰、賈政和賈寶玉告辭道彆。
倒是賈政還記著馮紫英說要來賈府,忙不迭地道:“紫英何時有空,便來府上坐一坐,老太太也常說鏗哥兒這一去江南便沒個影兒了,怪想的,……”
馮紫英心中腹誹,這賈母何曾能想起自己,便是能想得起,怕也是希望自己能好好帶一帶關照一下她這個孫子吧。
不過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自然也不能推辭,“便是明日吧,若是沒有其他……”
“紫英,你不是說內閣和六部那邊也還要計議一番麼?”王子騰皺了皺眉。
在他看來,馮紫英現在都成了風暴漩渦中心的人物,哪裡還有時間去榮國府虛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