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院裡像他這種舉人出身的教授、助教也不少,但是他們很多人在這裡任教隻是暫時的,或者說隻是把書院作為一個台階,等待合適的時機重新出仕任官。
唯獨他不行。
“教習,弟子也有弟子的理由。”馮紫英平靜的回答道:“就像教習也選擇了在書院教授弟子一樣,或許都有不得已的理由。”
沒有多餘言語,也不解釋,反倒是讓矮胖男子周朝宗心裡舒坦不少,起碼此子既不矯情虛偽,也不驕橫淩人,自己先前的咄咄逼人反而顯得自己有些落入下乘了。
“也罷,乘風兄既然讓我為你補習經義,我先來考考你的四書五經讀得如何,破題解題述題如何,再來說怎麼學。”周朝宗吐出一口濁氣,手掌在書案上隨意的一抹:“《四書章句集注》可曾熟讀?”
《四書章句集注》是朱熹著述,也是四書的專用集注,自明開始到大周都是作為四書的一本經典性的著述,很多觀點論題皆從中而起,或延引而來。
“略通。”馮紫英不敢托大,這本著述他還是認真學過的,在大同時,塾師就是讓其反複論讀。
“唔,伊川先生的《中庸解義》可曾熟讀?”周朝宗略感意外,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能敢說略通《四書集注》。
“也曾花過三個月時間通讀。”馮紫英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哦?”周朝宗更是覺得驚訝了,點點頭:“乘風兄告訴我你經義尚淺,淺在何處?”
“教習,我隻是對這些著述熟讀,但是內裡理解領悟以及如何將其運用於破題解題論題,卻是倍感困難,……”馮紫英拱手一禮道:“還請教習多予弟子賜教。”
周朝宗大體明白了。
這家夥讀書還是花了一些心思的,但是可能是限於無名師指導,尤其是要麵對鄉試,如果沒有多少科考經曆的一般童生秀才,那便隻能是盲人摸象,胡亂解答了,但是對於自己來說這卻根本不是問題。
想到這裡周朝宗又忍不住自我解嘲的苦笑,鄉試五次,會試四次,誰能有自己這麼老資格?
而且到現在居然自己還是一個閒散之人,居然要靠教書混飯吃,有那個舉人出身會混得如此差?
馮紫英注意到這位周教習臉上那種落寞苦澀的神色一閃而逝,卻裝作沒看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難處,未必人家就願意讓彆人知曉,保持一定的距離也許更有助於維係這種關係。
齊永泰在介紹此人的時候也隻說此人乃是元熙二十八年南直隸鄉試舉人,但元熙二十九年、三十二年、三十五年、三十八年始終不中,最終不得不選擇授官,隻不過為官尚不到二年便罷官,才來青檀書院教書。
這位周教習看年齡應該在四十出頭了,這也意味著對方三十歲左右才考中舉人。
而以這個年代一般是十四歲開始鄉試,那麼此人起碼也考了四五次鄉試才中舉,然後又是四次會試未中。
光是在這科考上就花了接近三十年,不得不說此人科途坎坷。
難怪齊山長說這位周教習對自己最為合適,也是幫助自己提升經義水平的最佳導師。
光是這四五屆鄉試經驗那就是其他人不能比的,至於說對方沒有能考中進士這一點反而對馮紫英來說沒太大影響。
現今會試以時政策論占主導,這一塊恰恰是馮紫英最擅長的,甚至可以說是天賦光環,隻要能在經義功底上夯實,那麼未來參加會試自己反而要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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