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和賈寶玉都送了帖子來,賈政的帖子是送到了父親那裡,但是卻是找自己。
通家之好,這麼走動也就很正常了,所以馮紫英也先是和賈璉打了招呼,表明自己需要先去見賈政,之後再來找賈璉一敘。
賈政是在榮禧堂見的馮紫英,足見此次見麵的正式。
看到門外自家兒子陪著龍行虎步走進來的少年郎,賈政也不由得有些失神。
雖說論姿容俊俏,馮紫英未必比得過寶玉,但是這七尺男兒講求的是昂揚奮發的氣勢,哪裡又去論臉容姿貌?
這馮家大郎隻比寶玉大兩歲,但是看上去卻像是大了四五歲一般,若是論待人接物和在外的聲勢,那便是大十歲也不止,想到這裡賈政內心也是越發對此次會麵有些期盼起來。
如此鄭重其事的見馮紫英,也有兩層意思。
年前賈政又去拜會了內兄,此次是和夫人一並去的,當然見麵各敘各的。
王子騰現在很忙,光是從其府外排著的馬車多達數十輛就能知曉,所以賈政也知道若非這份親戚關係,隻怕自己這個工部員外郎怕是連門都進不了的。
但王子騰卻專門抽出了一個時辰來和賈政說話,說了很多。
話題中心隻有兩個,一個是寶玉讀書,一個是探春婚事,但是歸根結底卻都和一個人相關,那就是正走進來這個少年郎。
即便是沒有王子騰的介紹,賈政也是知曉南北士林大儒在青檀書院舉辦的這次講經論道盛會的。
朱國禎和繆昌期這兩位士林大賢,再加上湯賓尹這個南京翰林院學士,還有齊永泰、官應震以及王永光等人,那都是大周真正的頂級大儒,便是賈政自慚算不上個正經讀書人,畢竟他是連正經秀才身份都沒有拿到過的,但是還是對這等大儒仰慕萬分。
馮紫英在這次盛會中也是風頭十足,不但和繆昌期舌辯,而且還成為了盛會中的主要人物——居然當起了政論大賽的仲裁。
普通小民百姓是不懂這其中的奧妙的,都覺得應該是那等辯手才是最出風頭的,但是對王子騰這等人來說,能夠真正坐在仲裁席上的那就更不一般。
看看和馮紫英並列而坐的是什麼人?
齊永泰和王永光就不說了,沒法比,但其他兩人呢?
韓敬和楊嗣昌!
韓敬是湯賓尹的得意門生,而湯賓尹一手製書詔令寫得連太上皇都歎為觀止,雖說現在在南京翰林院,但是這等人才是遲早要複起重用的,韓敬更是被湯賓尹許為天縱奇才,是真正的下科春闈殿試三鼎甲的有力競爭者。
楊嗣昌就更不用說了,京師三大才子之首,無論是文才還是對朝政時務的理解判斷,都是一流,目標同樣也是瞄準了下科春闈三鼎甲之位。
馮紫英能和他們並列,再聯想到京師城中風傳的楊嗣昌與馮紫英在大護國寺裡辯論一場,春蘭秋菊,不分軒輊,這就不能不讓人認真的考量這位馮家大郎了。
如果說之前賈政更多地還是以一種冷眼旁觀的心態來對待此事,哪怕是內兄專門和他談過,但骨子裡他還是沒怎麼把馮紫英納入視線,畢竟這麼些年馮家包括馮唐和馮紫英在他的印象中早已經根深蒂固了,要打破實在太難。
但現在他就不得不認真掂量幾分了。
馮家大郎為何能去青檀書院?為何能在眾人眼中十分不堪的國子監裡刻苦讀書?
據說馮紫英早在大同時,馮家便專門延請了塾師為其講學授課,也才有後來的國子監讀書,乃至到青檀書院讀書。
青檀書院讀書要有名流大儒的推薦信,而名流大儒的推薦信不是隨隨便便能拿到的。
人家要給你推薦信,肯定也是要考較一番的,若是半點經義文字功底沒有,誰也不可能給你推薦信,否則去了預考和月考不過,一樣隻能灰溜溜回來,那更是直接打推薦人的臉。
青檀書院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情,雖然很罕見,但沒有哪位名流大儒會拿自己的顏麵去冒這個險。
喬應甲若非是看中了馮紫英在時政策論上的天賦,再加上聯想到既然都是被林如海許為女婿不考中進士便不成婚這樁事兒,認定馮紫英起碼的經義底蘊還是有的,喬應甲也不可能寫這封推薦信。
馮家不是什麼書香門第,更談不上詩書傳家,真正的武人出身,馮紫英卻能破此窠臼,而且也隻比賈寶玉大兩歲,寶玉的悟性資質也一樣是府裡有口皆碑的,所以這般情形下,也不由得不讓賈政生出某些心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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