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這番話倒是把馮紫英說服了。
還真彆說,這賈璉還是在外邊辦過事兒的人,對這裡邊行道還真比像自己和衛若蘭這等隻會玩嘴炮的強,尤其是這等具體經辦事宜你要沒親身經曆過,還真的是一頭霧水,就得要一步一步從頭學起。
平兒也是懷著忐忑的心情來馮府的。
她跟隨著王熙鳳嫁到賈家幾年了,這兩三年王熙鳳才開始管家執掌財權,但她隻是個通房丫頭,雖說深得鳳姐兒的信任,但是也隻限於府裡一般的繁雜事務,真正涉及到大宗錢銀進出的事項,肯定是輪不到她的。
但這一次卻是沒有辦法了。
鳳姐兒想要獨攬這份營生,可是她自家私房錢遠遠不夠,就算是能從公中挪用一些,但是那也不敢挪用太多,否則一旦府裡邊有個大宗用項,或者太太要查一查帳,那便要露餡兒,所以隻有在外邊借銀子。
可誰都知道這要在外邊兒借銀子,一要對方口風緊,二要對方肯借,還最好不能用抵押物,三要對方口風緊,風聲不能外傳。
要符合這三條的,除了馮家,可以說就沒有誰了。
要來借錢,王熙鳳是當家主母,自然是不可能親自到馮府裡來辦的,而這邊當家的是大小段氏,也不可能見外邊男人,甚至平兒估計自家奶奶本身也不太放心賈璉過手這些銀子,所以算來算去也就隻有平兒最合適了。
作為王熙鳳的貼身丫鬟,這身份勉強說得過去,是勉強那是要看馮紫英是否認可,換了小段氏是肯定不會答應的,你一介丫鬟,張口就來要借走兩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兩百兩,憑什麼?你自己能值當幾兩銀子?
這年頭遇上災荒年景,一百兩銀子就能在城門外隨便挑上三五個大姑娘小媳婦兒的,兩萬兩銀子買的人能把馮府塞滿裝不下。
這年頭,人就有這麼不值錢。
“平兒姑娘,二嫂子讓你來經辦借款的事宜?”馮紫英對平兒印象很好,所以也是笑臉相迎。
平兒原本忐忑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這是她一次出門在外辦事兒,而且還是辦這種事情,萬一這馮家那小段氏是個尖酸刻薄之人,隻怕自己隻會徒招一場羞辱無果而歸。
這馮家還真的有些奇怪,這般重大的錢銀事務居然是一個姨娘掌管,想想無論在榮府還是寧府亦或是原來自己所在的王家,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福了一福,平兒臉上也露出笑容,不卑不亢的道:“馮大爺,我家璉二爺和奶奶都說已經和您說好,讓奴婢拿著條子來辦就行了,奴婢不過是個過手人,可當不起經辦這個詞兒。”
馮紫英哈哈一笑,擺擺手,“平兒姑娘快坐,彆這麼客氣,我在你們府上開始大吃大喝,嗯,還在你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覺,勞煩你侍候了半下午,在我家可用不著這麼拘束,沒的日後回去之後你又要說我這個人昧良心了。”
這話怎麼聽起來都有些歧義,但是你要認真聽,人家又都說上的是實話,看著馮家大郎一臉正氣坦然的模樣,平兒也隻能壓抑住內心的羞意,側著身子歪著屁股坐在了那下首的椅子上,“謝馮大爺,那一日不過是奴家分內事兒,馮大爺切莫掛在心上。”
“嗯,也不能那麼說,能讓平兒姑娘侍候,那也是得分人的,這我還是知道的。”馮紫英搖搖頭,王熙鳳的貼身丫頭,賈璉的通房丫鬟,不是誰都能享用得起她的侍候的,那真得看人。
平兒抿嘴一笑,也不多言語。
“嗯,條子帶來了吧?”馮紫英也不再多說,再多說就有點兒其他意思了。
“在奴家身上,我家奶奶讓我問一下,這銀子如何安置?”
這是一個麻煩事兒。
兩萬兩銀子,也是一千六百斤,哪怕全是二十兩一錠的大元寶或者銀餅,也得有一千個,當然也不可能全是二十兩的銀錠銀餅,更多的是五兩八兩或者十兩的銀餅銀錠,這要一算下來,沒幾個箱子根本沒法裝下,更彆說這是五萬兩。
“你家二奶奶是個什麼意思?是送到你們府上,還是……?”馮紫英忍不住想要調笑一下這個俏平兒。
俏平兒俊臉一燙,這個馮大爺說話沒個正經,明知道自家奶奶就是想要避開賈府裡,還要送到府上,那不是一下就原形畢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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