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官應震這般點評,馮紫英心裡越發自信,把自己列入了可以衝擊春闈的角色,那意味著官應震基本上篤定自己秋闈沒有太大問題了,這一年多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
“我這麼說,既是鼓勵大家要有信心,但是也希望大家要更加勤奮努力,每年秋闈春闈名額就那麼多,你在努力,也許人家會比你更努力,你現在覺得自己行,沒準兒明年就會有更努力更優秀的出頭,紫英,你心思雜,尤其需要比彆人更努力,……”
馮紫英也知道官應震的提醒是什麼意思。
自己充當信使並沒有瞞他,官應震沒有反對製止,隻是希望他要擺正位置,把讀書還是要放在第一位,一旦過了秋闈春闈,那便是天高任鳥飛了,那個時候自己才有更充裕的時間和精力,也才有更廣闊的的舞台來供自己施展。
一直等到練國事他們離開,官應震這才單獨把馮紫英留下來。
“兩浙那邊才開始動手,楊鶴果然厲害,一口氣拿下了兩名知府一名同知,加上兩浙鹽道上的九名官員,外帶兩個兵備道的官員,……”
官應震輕輕歎息,“紫英,你悟性素來高,怎麼看?”
“山長,您這不是早就看出來了麼?縱然喬公和楊鶴聯手也不可能搞出這麼大動靜來,齊師也沒有那麼大影響力,這肯定是有人在推動了,……”
馮紫英眨巴眨巴眼睛,他才不會去點穿,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為什麼會選擇兩浙?”官應震還想考一考自己這個學生的悟性和敏銳性。
“不選兩浙,選那裡?難道選北直隸?”馮紫英裝傻。
“說實話。”官應震皺起眉頭,忍不住都想要拿起書案上的毛筆抽打對方一下了。
他覺得自己成日裡和這家夥多說一陣,性子都要被這個學生給帶歪了。
“山長,其實哪裡都有問題,要選當然要選一個有錢的地方囉,兩浙兵備廢弛,官吏和海上私商沆瀣一氣,可以說這海商、鹽商以及地方士紳與當地官員勾連極深,這朝中諸公早就看在眼裡了,……”
馮紫英輕描淡寫的話讓官應震歎息不止,這家夥還真的是一語中的,有錢的地方,果然。
“那南直隸……”
“嘿嘿,山長,朝中諸公都不傻,明顯不能動的地方,誰會去碰?”馮紫英起身告辭,“山長,我也要去學習了,周教諭還在等著我呢,我要爭取明年這個時候坐進西園裡邊去。”
官應震點點頭,看著馮紫英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此子真的天才,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搞政治的天才,好在此子持心尚正,以後還要好好教誨,莫要走了邪路。
雪又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瑞雪兆豐年。
馮紫英回到家中時天色已經黑儘了。
一雙鹿皮靴早已經濕透,雖說這走著倒也不覺得涼,但是這一停下了腳步卻頓時感到一股子寒氣便沿著腳丫子往膝蓋上來了。
慌得早已經盼星星盼月亮的雲裳忙不迭的讓寶祥去拿靴子來,自己親手替馮紫英換上。
又是一年好光景。
馮紫英坐在炕上,感受著地龍的熱意和腳下水盆裡熱水浸泡帶來的舒爽感,雲裳就這麼坐在盆邊,小心翼翼的替馮紫英揉弄著腳,讓腳儘快熱乎起來。
馮紫英隻是在九月間回過一趟家,雖然是過生,但是卻沒有時間逗留,那正是齊永泰和喬應甲緊鑼密鼓籌謀大動作的時候,所以基本上沒歸家,連帶著雲裳和瑞祥、寶祥都隻是見了一麵。
這一晃就是三個月,一直到這都是年邊上了,馮紫英這才是趕到了年前回家。
因為明年就是秋闈大比,所以書院提前放假,然後春假結束便是連每月三日的休沐都改成隻有一日了,緊鑼密鼓的備戰秋闈大比。
看著腳邊雲裳挽起袖子很仔細小心的替自己揉著腳,那熱氣騰騰的水汽沿著雲裳的胸前臉頰彌漫上來,一時間雲裳的麵目都變得有些模糊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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