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段氏好歹也是這麼多年的主母了,在自己兒子中舉之後便詢問過許多,也知曉這殿試是不會黜落進士的,也就是一個等待皇帝恩賜的過程,然後分一分層次。
但無論如何,自己兒子十五歲就中了進士,這已經是大周建國以來破天荒的第一遭了,而在馮紫英之前,最年輕的進士也是十六歲,而且還是太祖時候的事情了。
母親拉著自己的手絮絮叨叨一直說到快子時了,這番興奮勁兒才算是過去。
馮紫英早已經困得不行了,告辭之後,便徑直回屋。
未曾想到母親和姨娘又來到自己屋裡,看樣子也是有事情要和自己交代。
“娘,兒子困了,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吧。”馮紫英也知道母親和姨娘等了這麼多年等到這一遭,肯定是格外興奮,隻是自己今天喝了兩台,還算狀態不錯,但也是人困馬乏,早就想上床睡了。
“鏗哥兒,娘就和你說一句話,你既然考上進士了,現在也十五歲了,恐怕就要考慮婚姻大事了,娘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其他事情娘都可以依你,唯獨這婚姻大事,必須得由娘來決定。”段氏來自己兒子屋裡,就是要強調這一點,其他什麼她都可以退讓,唯獨這樁事情,她要牢牢把握住,不能由著自己兒子性子來。
這年頭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確是由不得小輩做主的,段氏也就是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和其他人不一樣,太有主意了,自己和他父親許多事情都要聽他的,但唯獨這事兒她不能讓步。
馮紫英笑了笑,他不想掃母親的興頭,更何況現在還說不到那裡來,而且縱然是到了那一步,自己自然也有許多辦法來說服自己母親。
“行,兒子自然聽母親的,那母親也說了,其他事情都可以依我,那母親和姨娘身邊的明嬛、明珠這些就不必往我屋裡送了,我覺得雲裳就挺合適了,……”
段氏目光落在自己兒子臉上,旁邊的雲裳更是手足無措。
“鏗哥兒,去年娘就和你說過了,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須得要講求規矩,看看人家那些個公子少爺,三五個貼身丫鬟都算少的,聽說那賈家寶玉,大小丫鬟十七八個侍候著,我們也不和人家比,但是起碼的規矩要有吧?你這來來去去都隻有雲裳一個人,不合適了,……”
段氏語氣裡也充滿了規勸,“你喜歡雲裳這丫頭,娘沒意見,但收房必須要等到你十六歲之後才行,……”
早已經羞得滿臉通紅的雲裳趕緊跪在地上瑟瑟發動,不敢抬頭。
見把雲裳害臊得頭都不敢抬,坐在床上的馮紫英也是無奈,“娘,您說什麼啊,……”
“娘是話醜理端,你自個兒知道,你姨娘也和雲裳說過,總而言之,不能壞了規矩。”段氏話語裡不容置疑,“你不喜歡明嬛她們,那也由你,要不娘讓人去大同或者蘇州、揚州買幾個小丫頭來,慢慢教著,熟練了,再進你的屋?”
見今日母親是不把這事兒交代清楚不會走,馮紫英也隻能點頭應允,“行吧,母親你看著辦,不過現在的確用不著,……”
待到母親和姨娘離開,雲裳這才敢起身,服侍馮紫英上床睡覺。
看見雲裳望向自己的目光都變得躲躲閃閃,馮紫英也是感觸,“雲裳,太太剛才說的你也莫要在意,……”
“不,少爺,雲裳一點兒也不在意,嗯,還很高興,太太終於沒想著要攆雲裳出去了,……”雲裳眼圈也紅了,話語也有些哽咽。
“你有沒犯啥錯,太太憑什麼攆你出去?”馮紫英搖搖頭,但是這個時代主母要攆一個丫頭出去,還需要理由麼?
雲裳也不做聲,隻是默默的替馮紫英掖好被角,咬著嘴唇,那目光裡卻是多了幾分滿足和愛意。
“爺,太太說得對,您現在不一樣了,雲裳一個人侍候你也不合適,也侍候不過來,這梳洗穿衣,還有收拾屋子,多兩三個人來,雲裳也有個伴兒,……,雲裳也知道爺是體貼雲裳,怕雲裳受氣,……”
看見斜坐在自己床邊那臉上流露出滿足神色的雲裳,馮紫英心中越發憐惜,手下意識的握住了雲裳的小手,纖細而柔軟,但是卻不是那種瘦弱的感覺,一份淡淡的溫情縈繞在心中。
雲裳被馮紫英把手握住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環顧四周,好在這屋裡也隻有二人,而馮紫英也並無其他進一步的動作,也才讓雲裳稍稍放心。
“爺,雲裳這一輩子都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忍不住呢喃輕語,雲裳靠在床頭,目光裡滿是熾熱的愛意,而馮紫英卻緊緊攥住雲裳的手,就這麼相依相偎著,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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