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年趴在桌子上,頭埋在胳膊肘裡,手掌下垂。
“媽,讓他醒醒酒吧,萬一等會再吐了……”
“說的什麼話?趴在桌子上太難受了,吐了再打掃就是了。”
白紅梅知道這門婚事委屈謝瑾年了,但是沒有辦法,閨女和謝瑾年相比,他們是站閨女的。
以後他們老兩口好好對女婿就是了。
白紅梅和蘇憶安娘倆個,好歹把謝瑾年架到新房去了,又高又瘦的男人借勢撲倒在床上。
白紅梅吩咐閨女,“把鞋子脫了,再打盆溫水給他洗洗臉。”
“媽,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用您手把手教啊?”
“知道就好,從今天起瑾年就是你男人了,必須對他好,男人就是咱女人的天。”
蘇憶安才不接受白紅梅的洗腦,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隻有自己最可靠。
蘇憶安脫掉謝瑾年的鞋子,給他擺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在白紅梅的嘮叨中打了一盆溫水。
蘇憶安拿著毛巾,坐在床前安靜地看著這個男人。她還記得,上輩子的她含羞帶怯,把男人的臉和手都擦了一遍,男人的目光如刀,殘酷地說出了一個字:滾!
蘇憶安縮在床角,默默流了一晚上的淚,而這個被稱為丈夫的男人,卻在床上呼呼大睡。
有一種屈辱叫熱臉貼冷屁股,有一種不自愛叫上趕著。
想到這裡,蘇憶安把手巾扔了回去,端著盆子把水潑到了院子裡。
辦了一場婚事,客人吃飽喝足了,給主人留下的油膩的鍋碗瓢盆倒是不少。從四點到六點,蘇憶安一直幫著她媽刷碗,蘇大海就負責往鄰居家送。
誰家有大事也沒有那麼多的鍋碗瓢盆,都是左鄰右舍借的。
二月白天長了,六點多才天黑,白紅梅把中午剩的菜熱了熱,打算湊合一頓,讓蘇憶安去喊謝瑾年吃飯。
謝瑾年在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睡還是裝的。
於是蘇憶安回來說謝瑾年不餓,晚飯不吃了。
“一整天拉個臭臉,他是甩臉子給誰看呢?”
要不是蘇建成那個兔崽子壞了閨女的名聲,要不是蘇憶安尋死覓活的,他蘇大海何至於找這麼個女婿。
知青就是一群沒有公主命卻是一身公主病的祖宗,要不是他老兩口身子還壯實,還能貼補他們一點,謝瑾年怕是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
拽什麼?
白紅梅打圓場,“行啦,憶安都嫁了,你還說這些乾什麼?讓瑾年聽見了,心裡能舒服?”
今晚是新婚之夜,吃完飯白紅梅就催蘇憶安回房間去了。
“第一次不那麼舒服,你忍著點。”
饒是蘇憶安上一輩子,把女人到母親的過程都一步不拉地走了一遍,現在也是臉紅到耳朵跟了,但凡換個人說,她都不至於這麼窘。
“媽……”
“好了,媽不說了。”
蘇憶安打了水,洗了臉又洗了腳,才趿拉著鞋進了屋。
點上燈,搖曳的燈光把新房映耀的有一種不真實的美。
謝瑾年趴睡在一米四的婚床上,兩隻胳膊大張,幾乎把整張床都占據了。
蘇憶安冷笑,這是不打算讓她睡床了是嗎?
她偏不,要走也是謝瑾年走。
“今天都累了,我怕你休息不好,你還是回知青點睡吧,爹媽都睡了,現在安全。”
謝瑾年一個翻身爬了起來,“你又要搞什麼鬼?”
“我要是搞鬼不是應該把你留下嗎?你人都不在我能搞什麼鬼?給你機會了,再不走就睡床下麵,我上床上睡。”
謝瑾年穿上鞋子就走,不管這個女人耍什麼詭計,他都不想跟她共處一室。
謝瑾年走後,蘇憶安開窗通風,酒氣小一些了,才上床睡覺。
蘇憶安想好了,這輩子她和謝瑾年的糾纏止步於此了,她會找個機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放他自由。
也放自己自由。
這輩子,和這個男人不會有孩子了,也不會再給他傷害自己的機會。
……
天剛蒙蒙亮,蘇憶安就聽到白紅梅掃院子的聲音。
蘇憶安伸了一個懶腰,昨晚她睡的很好,連夢都沒做一個。
蘇憶安穿衣下床,把被褥疊好,又重新紮了兩個馬尾辮,才打開門走了出來。
“憶安,累了,咋不多睡會?”
蘇憶安忽略了某些敏感詞,接過白紅梅手上的掃笤,說道:“您去做飯吧,這裡我來。”
“問問瑾年想吃什麼,媽給你們做。”
“不用問了,做什麼吃什麼,吃完還要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