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憶安把頭發盤在裡麵,戴著蘇建軍的單帽的,反正現在的衣裳除了黑色就青色,不細看分不出男女來。
蘇憶安急走兩步把這個人扶了起來。
沈北說男人姓賀,叫賀勝利,原名叫賀苦根,賀勝利是參加革命後改的名字。
賀勝利今年是五十二歲。
賀勝利看著沈北,說道:“沈隊長,我一天都在勞動,玉米苗栽完了,我才剛歇著。”
沈北人模人樣地說道:“我知道了,很好,我會向領導反映,都太累了能不能把今晚的批鬥會取消。”
實際上批不批鬥沈北能做百分之八十的主,說一句不好好改造,可不得批鬥嗎?換一句積極勞動,是不是一天一次的批鬥,就能換成兩天一次?
就是這麼個理。
賀勝利起身去做飯了,蘇憶安跟了進去,沈北在外麵放哨。
兩間破舊的房子,屋頂還露著笸籮那麼大的一個窟窿,門窗也破破爛爛的,滿屋子的老鼠洞。
床是幾塊木板臨時拚起來的,寬度有七八十公分;一床被子,到處露著棉花,連棉花都是黑色的。
地上有一個土坯壘的小灶,一口小鐵鍋是破的,做飯必須歪著用,不然就漏地上了。
房梁上懸掛著一個破柳條筐,賀勝利個子高,伸手從裡麵拿出了一小袋苞米麵。
蘇憶安注意到了,他走路的樣子比上午更嚴重了,微跛。
“你這是要做飯嗎?”
賀勝利的手頓住了,“你是女的?”
“是,我怕有麻煩,才戴了頂帽子。”
賀勝利特彆特彆生氣,“他們派你來,是用這個法子逼我認罪嗎?想都彆想,我沒犯錯誤認什麼錯?”
哎,這位老同誌,怎麼就不知道過剛者易折的道理呢?認了又能怎樣,過幾年就會平反了呀,強成這樣除了多受罪什麼也改變不了。
“老同誌,你誤會了,我的車讓沈北扣了,是來要我的車的……對,見了麵才認出來,沈北是我同學,還比較好說話,車要回來了。”
“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我不感興趣。”
蘇憶安知道,賀勝利不會輕易相信她的,她也不功利,隻要把藥交到賀勝利手上就行了。
蘇憶安把藥交到賀勝利手上,“碘伏和軟膏可以換著用,你用完了就告訴我,我再去買。”
賀勝利一臉的不敢置信,“你為什麼要幫我?”
“好人受到傷害,我看不下去。老同誌,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身體養好,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垮了沒了,還怎麼乾革命啊?你說是吧。”
賀勝利攥著那兩盒藥,一連說了兩聲謝謝。
沒想到千裡之外的地方,居然有一個小姑娘相信他沒有背叛革命,還是乾革命的。
蘇憶安回來喊上蘇建軍,天晚了要回去了。
“哥,沈北承認有人向他告密了,但他不說是誰。”
“知道也沒用,咱又不占理,也見不得光。”
“得想個法子把人詐出來,這麼天天被人盯著怎麼行?”
時不時給你挖個坑,哪個能受得了?
蘇憶安從早上走了,就再也沒回來,中間就來了一個x兵把蘇建軍帶走了,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根本不知道,眼看著太陽快下山了,蘇大海和白紅梅急的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你倒是出去看看呀,光在家裡轉悠有什麼用?”
白紅梅把火氣發在了蘇大海身上,是他們當爹媽的沒本事,還得靠個二十不到的閨女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