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小名都喊對了,其實可以確定白紅梅就是這家的孩子,但白紅梅還是不放心地問:“你送的那家人姓什麼?”
那個時候,大兒子發著燒,小女兒吃了上頓沒下頓,眼看著小命不保,就是章若蘭自己,也是當媽的那種意念撐著。就想著給閨女找條活路,她不會獅子大開口,要點夠吃幾天的口糧就行。
她當時是背著小女兒走了好幾個門,讓人家推出來了,那個年代連養活自己的孩子都難,誰會多劃拉一張嘴搶食吃?再說當初白紅梅的樣子,已經很虛弱了,就算有人缺兒媳婦也不敢要,養兩天死了多晦氣?還得給準備墓地。
所以那個時候有人收留,章若言都恨不得給人家跪下磕頭,哪裡還敢問人家姓什麼?就怕人家以為她還有什麼想法不敢要。
彆說章若蘭不知道人家姓什麼,就是什麼村子她都沒敢問,沂東還是她剛進地界的時候看見石碑上刻著的。
白紅梅換了一個問題問:“你臨走時說過什麼嗎?”
章若蘭記得,穎寶吃完飯後,小灰手直抹眼睛,孩子真是困了,肚子沒食咕咕叫,一晚上睡不到一兩個小時的覺,這會真困了。
章若蘭也不想看到女兒淚眼婆娑拉住她不放的樣子,若是嘶心裂肺地哭,她會不忍心又抱回去,若是跟著她,女兒能不能睜開眼看見第二天的太陽,還是未知數。
所以章若蘭想把女兒哄睡了,她好離開,於是說道:“困了吧?困了就睡一覺,這床鋪真軟和。”
穎寶到底是小,也貪戀被子軟活活熱乎乎的,當真是睡了過去。
章若蘭不敢停留,等穎寶醒了她更走不掉了,她擦了擦眼淚,抱著這家給的七八斤紅薯乾就往外走。
“唉,妹子,這妮子叫啥名啊?”這家的女人問道。
章若蘭想了想,穎寶隻有小名沒有大名,就給她起個大名吧,“姐姐,她小名叫思穎,大名叫白紅梅,我沒有彆的要求,就保留她一個白姓,她爹帶著另外兩個哥哥去逃荒,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她老白家要是斷了根,我就是罪人了。”
當時章若蘭就是提了個訴求,像她有今天不見得有明天的主,有什麼權利要求這個?就是沒想到人家仁義,不僅保留了白姓,連名字也保留了。
“那……我身上有什麼印記嗎?”
章若蘭說:“你左邊耳朵上有個米罐,出生的時候,你爸還說呢,這丫頭看來是不受苦的主,米罐裝糧食。”
白紅梅扒拉開自己的左耳,上麵確實有個小孔,老百姓美其名曰“米罐麵罐”。
白雲鴿看了看,說道:“媽,是小妹。”
章若蘭抱住白紅梅就老淚縱橫,白紅梅也喊出了憋在心裡幾十年的那個字:“媽——”
白雲鴿也加入進來,娘仨個抱頭痛哭。
“媽媽,你,你們怎麼了?為什麼要哭啊?”
一個聲音打斷了娘仨個的抱頭痛哭,聲音裡明顯有些恐慌和顫抖。
章若蘭這才鬆開白紅梅,說道:“這是你二哥,這裡——”章若蘭指了指腦袋,“這裡壞了。”
白家老二白建華,因為親眼看到了父親的死,經曆了小弟丟失,受了驚嚇和刺激,從那以後就癡癡傻傻的了,後來是白家四叔帶他回來的。
章若蘭說道:“建華,這是你妹妹,穎寶,還記得嗎?”
白建華隻會嘿嘿笑,他怕是不記得自己有個妹妹了。
一家人坐在客廳說話。
章若蘭打量著蘇大海,問道:“你就是那家的兒子?”
蘇大海手心冒汗,他雖然當了老丈人,可他也是第一次見丈母娘,緊張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