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不費吹灰之力」?
或許當下場麵,就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代表吧!
天人五衰是如何也想不到,就靠一個薑布衣,就靠五十虛空結晶,他用一個小小的空間戒指,便陰了夜梟本體一手。
在時空金符裡,即便有那小子的幫助,他天人五衰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將由衰敗之體構築而成的「災難之主」,一股腦塞進夜梟的傀儡之軀中?
這一式幾乎完全粉碎了夜梟的所有反擊之策,令得她隻剩下逃亡之念,不敢再有回手之想。
可眼下......
本該在各種繁瑣的戰鬥之後才能實現的目標,因為薑布衣的介入,一式就成
了!
天人五衰甚至都沒想過,他耍的這一個小心機能成功!
但好像世事便是如此無常,有時人拚了命也沒能視線自己的目標,有時一步閒棋,聰明人反而就中招了。
「時也,命也!」
天人五衰不得不感慨,他這一手能成,七成的功勞其實要歸結於那個忽然暴起傷人的小姑娘。
她幫自己控住了薑布衣,令得薑布衣不去搶那空間戒指。
也幫自己嚇住了夜梟,令得夜梟在短暫時間內,無法思考那一個空間戒指是否真是陷井。
「木子汐」這個名字,天人五衰是熟的。
包括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他也覺著眼熟。
但「神魔瞳」這玩意,那才叫大大出乎了在場所有人預料。
而這,也才是將全場控住,連薑布衣都反應不過來的真正原因!
在場四位,一是聖神殿堂內部高層,一是當年淚家慘案始作俑者,一是總在搜集淚家瞳的閻王成員,最後一位則是擁有著淚家最至高無上的神魔瞳。
這四人不能說和「淚」這個姓毫無關聯,隻能說是相互之間的聯係都無比密切了!
事實上,四人也都知道。
當年道璿璣帶著一大幫人馬覆滅淚家的原因為何,一是為了淚家的權柄,刑罰之力,二是為了淚家瞳。
而在淚家瞳中,「神魔瞳」又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蘊含兩種祖源之力。
這是必須回收的力量,也是當初道璿璣的最大目的。
結果失敗了!
淚家是被滅掉了,逃生者寥寥無幾。
但神魔瞳依舊被轉移走了,下落不明。
而今,這對被無數人垂涎了無數年的至高之眼,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虛空島、罪一殿、一個小姑娘身上。
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天人五衰甚至在當時,直接就放下了針對夜梟的第一行動。
他用三厭瞳目控住了木子汐之後,手一勾,笑意都要從麵具下溢出來了!
「過來。「
木子汐便如同愧偏,麻木的聽令飛了過去,飛向了天人五衰所在的方向。
「誰敢動她!!」
便這時,薑布衣渾身氤著魔氣,雙目中滿是掙紮的血絲,卻還能暴怒出聲,言間蘊含的超絕聖力,吼得在場時空都定格了一瞬。
要不說半聖就是半聖呢?
木子汐的神魔瞳是強,「魔極」也強,可她才王座道境修為,能控住半聖一刹已是不易。
薑布衣掙紮著回神過來後,第一時間根本沒理會自身的魔氣纏繞,瘋了似的將怒火全部轉向了天人五衰。
他氣啊!
神魔瞳!
這可是神魔瞳!
他薑布衣夢寐以求,苦尋多年無果,甚至不惜放出三厭瞳目作為誘餌,要調出真正大魚來,以為
大概率是落到了閻王手上的神魔瞳......
原來,一直吊在自己屁股後麵,緊緊跟隨著?
「氣煞本聖也!」
這一刻,薑布衣腸子都悔青了,又怒又氣還悔。
他在想,但凡他遇見這禁忌人偶的第一時間,選擇出手試探一波,或許這小姑娘為了保命,就得將神魔瞳亮出來了。
那在一天前,自己的夢想就得以實現了啊——得到神魔瞳,得到祖源之力!
何至於淪落到現在,神魔瞳要出現在各方勢力的視線之中?
他薑布衣是被上了「放逐倒計時」沒錯,不能隨意出手。
可這不代表著他真的不能出手了,隻是有所限製,可能一出手,就會縮減倒計時......而已!
僅僅隻是「而已」!
為了「神魔瞳」,冒著被放逐的風險出手幾次,又算得了什麼?
「給本聖回來!」
薑布衣全然忘卻了自己腦海中的放逐倒計時,嘭一下解放了聖體,化作仙彩流雲。
在他眼裡,這禁忌人偶原先跟著自己,那就是自己之物。
半聖都視為禁臠之物,又豈是凡人得以染指之?
哪怕那覬覦之徒,是當下的薑布衣,最為忌憚的天人五衰。
「轟!」
仙彩流雲的光熠在這一刹點亮了昏暗陰沉如同黑夜的罪一殿。
同一時間,飛撲而去的木子汐和天人五衰之間,一道仿若先天就存在的流雲隔閡憑空生成。
那流雲隔絕了雙方,高入罪一殿之巔,深入大地之底。
攔下了木子汐之後,又化作一隻巨手,小心翼翼將那禁忌人偶抓住,往後一扯。
「薑布衣,你瘋了?」
天人五衰看得發怒,「你要在此地和老夫開戰不成?看一看你腦子裡的'放逐倒計時'吧!」
天人五衰當然忌憚半聖。
可薑布衣莫不是真瘋了?他不知道他還剩多少時間?
哪怕他得到了神魔瞳,自己隨便出手幾波,薑布衣隻能防禦。
待得他「放逐倒計時」清零,被送入內島,神魔瞳得到了又有什麼用?有機會享受嗎?
天人五衰無法理解薑布衣的行動。
這不符合他對薑布衣的認知,對方應該是個冷靜的人。
「本聖,就是瘋了!」
薑布衣怒發衝冠,仙彩流雲彙聚形成了一張人臉,周邊纏有魔紋,連臉上都爬滿了黑色的暴起的青筋,猙獰而恐怖。
她是跟著本聖而來的,她是本聖的,誰都奪不走。
「本聖在此,說一不二,誰敢許逆?」
轟!
薑布衣仙彩流雲彙聚雙拳,當空一砸。
癲峰聖意的氣息在此刻被宣泄得淋漓儘致,連整座罪一殿都開始大震顫。
聖域刷一下勾勒成型,將在場所有人圈攏其中。
不難看出,這一刻的薑布衣,竟是有了將所有目睹了神魔瞳現世的家夥,儘數斬殺於此,永絕後患之意。
「你真瘋了.....」
天人五衰抬眸一瞅,那仙彩流雲上半數都被魔氣染成了黑色。
他便知曉在神魔瞳之下,脫困後沒第一時間清除身上魔神之力的薑布衣,受到了一些影響。
「薑布衣!」天人五衰昂首出聲。
「吼一一」
虛空傳來一聲不似人言的巨吼,仙彩流雲化作的人臉望了過來。
「嗖」一聲響,靈光彙聚,灰霧入眸。
天人五衰右眼灰色三花再次翻
轉,毫不客氣就對上了那張人臉。
「唔」一聲悶哼,對方還沒怎麼動,天人五衰倒是自個兒身子一震,渾身氣息都萎靡了幾分。
體內靈元更像是在這時被抽乾了大半,虛弱得他連右眼都流出了鮮血。
但反噬如此嚴重,代表著天人五衰的行動也成功了。
他成功控製被怒火衝昏了頭腦,被魔氣襲擊得有些傻掉了的薑布衣。
「看一看你的放逐倒計時吧,薑半聖!」
薑布衣隻覺天旋地轉,下意識就探向了自己意識深處的那道禁製。
「放逐倒計時:三天。」
僅僅一個「三」字,就把薑布衣的全部理智給拉了回來。
他猛地清醒,收束全身力量,即刻關停解放的聖體,仙彩流雲化作人形回到了地麵之上。
二話不說,薑布衣憋紅了臉,開始處理已然肆虐於自身筋骨脈絡之中,如同絕命之毒般的瘋狂魔氣。
「蠢貨。」
天人五衰在心頭低罵了一聲,這才繼續動手,衰敗之氣纏繞,將木子汐抓了回來。
「你!」薑布衣倏然抬眸望去,差點又一次失控。
但這回他忍住了,好聲相勸道:「天人五衰,你要什麼本聖都答應你,但這個人偶,先還給本聖。」
人偶?
天人五衰愣了一刹,旋即目中多了笑意。
「你先將夜梟宰了吧,她若活著,你北域普玄薑氏勾結淚家神魔瞳傳人的罪名,就得坐實了。」
「你.......」薑布衣再一次被噎住。
他倒是不會蠢到聽天人五衰一言,就認定這禁忌人偶真的是淚家的餘孽了。
但從深海那會,因為司徒庸人,饒妖妖就對自己有誤會。
這次夜梟親眼看見了自己帶來的一個小姑娘現出了神魔瞳,他薑布衣是再怎麼洗,都洗不白了。
可是......
夜梟是天人五衰的敵人,不是自己的!
薑布衣根本不想當那把刀。
前麵滕山海之死,在天人五衰的提醒下,他隱約知道了這有被人利用了的因素在。
但沒辦法,滕山海是必須要殺的,薑布衣忍不了,也不敢斬草不除根。
現在呢?
現在又要給人當槍使,還是給天人五衰當?
哦,壞事本聖來做,你天人五衰將所有好處收儘,連神魔瞳也歸你是吧?
薑布衣差點沒氣到吐血,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天人五衰說的都有道理,夜梟要不死,他就得完了!
薑布衣一邊處理自身魔氣,一邊發誓,隻要他解除了腦海裡的這個破「放逐倒計時」。
第一個要宰的,就是天人五衰!
第二個,才是那敢欺騙自己的禁忌人偶!
說到禁忌人偶......
薑布衣、天人五衰幾乎都忘記了現場神魔瞳的宿主,其實還是個毫無意識的人偶。
她就像是係了兩根線的風箏,在上天之後,線分成了兩邊,一在天人五衰手
裡,一在薑布衣手裡。
二人來回拉扯,這人偶就在空中來回飄蕩,扭成了麻花,一下這,一下那,半點反抗之力都無,任人宰割。
恰恰薑布衣、天人五衰都對三厭瞳目的能力極為了解。
當載體是巔峰太虛後,三厭瞳目連半聖都能控住,何況是控一個王座道境的小姑娘?
二人幾乎都放鬆了對這個神魔瞳載體的關注。
便在這風箏即將被天人五衰重新拉回手裡,揪住命運的脖頸
之時,那麻木僵硬的精致人偶,雙目中陡然泛出了靈性的光芒。
「神墮!」
木子汐左眼一旋,渾身綻放出了神性的光輝。
霎時間,天人五衰腳下盛開一朵巨大無比的聖潔彼岸花。
與此同時,九天之上一道神光降下,猛地轟中了在花穗承托之上的橙色身影,於黑暗中濺出了黎明的輝光。
「咚!」
天人五衰隻覺靈魂遭遇了重錘的敲擊,一時之間,險些連精神體都被轟得崩潰——他毫無防備!
在這一刹的恍惚中,天人五衰明白了什麼。
「神魔瞳......「
外人可能看不懂,但閣王研究的就是淚家瞳。
在《天下瞳術》開篇記載的第一雙淚家瞳中,對於神魔瞳的介紹,有這樣的一句話。
「神性者,免疫精神控製,屬被動防禦,不受任何製約,包括後續記載的所有瞳術能力。」
天人五衰被一式「神墮」轟得眼球凸出,七竅溢血,頭疼欲裂。
他在朦朧的血色之間,儼然瞅見木子汐四肢一扭,化作枝條,纏繞上了他的身軀。
這一刻他明白了。
原來木子汐從始至終,就未受到過自己「三厭瞳目」的控製?
她的一切表現,都是裝的?
「老東西,你還想用瞳術控製本姑娘?」
木子汐終於揚眉吐氣了。
她忍了這麼久,憋了這麼長的時間,看了這麼精彩的一出戲......所倚仗的,淚汐兒跟自己說過的那一句「出動出擊」。
她不明所以,但用生命在踐行著一—因為沒有其他辦法了哇!
直至用行動來驗證成果,木子汐方才曉得能「出動出擊」其中緣由:
薑布衣覬覦神魔瞳,不敢傷到自己。
天人五衰也垂涎神魔瞳,不敢傷到自己。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會出現破綻,這是必然。
雖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的謀略,木子汐一點都沒有,但在生死之前論急智,任何人都有吧?
狗急跳牆,兔急咬人。
木子汐在即將被抓住的瞬間,腦海裡就閃過了這樣一個完美的點子......
「嗖嗖嗖!」
神魔瞳一轉,「神墮」控住天人五衰的一刹,木子汐化身枝蔓,一下纏上了天人五衰的身體。
當她把腦袋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天人五衰的腰背之上了。
那努力大張卻依舊隻有一點的檀口之中,黑暗下依稀可見鋥亮的虎牙,在閃閃發光。
「吭哧~」
就如同當時在風雲爭霸舞台上,木子汐忍無可忍,對徐小受張口一般。
這一刻,她將天人五衰也當成了最難解決的敵人,一口咬住了他脖頸的大動脈。
四肢化作鋒利的汲生藤,嗤一下紮入了天人五衰的腎臟、大腿之中。
「唔!」
天人五衰勉力晃過神來之後,一聲悶哼,感覺身體之上刺入了生命不可承受之疼。
下一秒,他體內的生機,在以一種瘋狂的流速,往後背的寄生蟲流去。
「放肆!」
天人五衰強忍著崩潰欲裂的頭顱,渾身靈元一股,嘭一聲響,衰敗之氣震蕩,想將後背的寄生蟲給震飛。
這一擊的傷害不可謂不強。
木子汐刺入天人五衰身體的藤蔓四肢,一下被太虛之力轟出。
可她嘴上毫不留情,任憑這一擊將四肢炸成木屑紛飛,她依舊死命咬著天人五衰的脖頸。
「汩汩汩~」
生命力大口大口的湧入身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