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受壓了下手,目中的恬然在“氣吞山河”的影響下,僅一個眼神就消除了風蕭瑟的戰意。
風蕭瑟冷靜了下來,陡然間又勃然大怒。
被影響了!
這家夥的勢,簡直防不勝防!
“看來,你們戌月灰宮的矛盾,比我想的還大啊,守舊派偷走了貓,你們主戰派竟不知道?”徐小受大膽假設。
“那不是貓!”風蕭瑟額角暴起了青筋。
“貪神、貪神大人……”徐小受嗬嗬賠笑,心道不就一煉丹喵嗎,它現在在我元府玩得可嗨了,你要見著那一幕,能當場去世。
“蕭瑟兄,你可想過,焦糖糖為什麼能將貪神帶出來送我呢?”
“哼!”風蕭瑟冷哼,要不是這裡有半聖在,你徐小受現已人頭落地。
“這是老白的授意啊!”徐小受語重心長。
老白?
現場所有人都愣了下。
李富貴第一個反應過來,憋著笑趕忙垂頭。
風蕭瑟眼角抽搐著,略顯遲疑道:“你說的可是……白胄宮主?”
“除了他,還有誰?”徐小受一聲嗤鼻,道:
“那天我和老八、老白喝酒,當著我的麵,老八毫不含糊提出了要同你們戌月灰宮合作。”
“老白不肯,推辭說是你們戌月灰宮內部矛盾還沒解決,暫時不能對外。”
“但我卻能輕易看出來,老白不肯答應老八的要求,其實是因為彆的原因。”徐小受目中帶著回憶,唏噓著道。
他這一口一個“老白”,一口一個“老八”,著實給所有人整蒙了。
風蕭瑟聽了一半才聽出來,老白是白胄宮主,老八是八尊諳。
徐小受瘋了?
編故事敢這麼編?
他還跟八尊諳、白胄宮主喝過酒?做夢喝過吧!
“受到詛咒,被動值,+1。”
“受到鄙視,被動值,+1。”
李富貴單手扶額。
受爺編的故事,總是如此不堪入耳,半點可信度都無。
可徐小受好像沒注意到這些,他笑著望向了風蕭瑟,繼續道:
“過程什麼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們的白胄宮主大人,似乎很害怕被八尊諳利用啊!”
風蕭瑟眯起了眼,不帶感情道:“我們不會同聖奴合作的,唯有這點,我們內部意見統一。”
“你錯了。”
徐小受意味深長看著他,“酒局事後不久,於白窟之內,焦糖糖便帶著你們白胄宮主的命令,過來尋我了。”
垂頭憋笑的李富貴突然表情僵住了。
這場景,這些話,怎麼似曾相識的感覺?
“受到懷疑,被動值,+1。”
風蕭瑟耳朵一動。
戌月灰宮內主戰派和守舊派不和,白胄宮主是後者的人,雖說一般會從大局上考慮事情,但總歸是有私心。
不是所有的事情,白胄宮主都會對宮內眾多長老開誠布公的。
就如那次貪神大人失蹤,主戰派沒有一個人知道。
待得察覺之時,貪神大人已經跟著焦糖糖、辛咕咕,遠在東域了。
徐小受找了好一陣,才在元府世界的藏寶堆中,翻出一張鬼獸契約。
他將之取出,甩開來給風蕭瑟看。
“這是我的誠意,你們的貪神大人,我到現在還沒契約。”
風蕭瑟眼神終於冷靜了下來,思索著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很簡單。”
“你們白胄宮主看中了我的才能,知道我不甘居於八尊諳之下,想同我聯手……或者說,同天上第一樓聯手,完成他的目的。”
“你?”風蕭瑟差點沒笑出來。
“我!”徐小受卻平靜的望著他,忽然腳下奧義陣圖,一閃再閃。
劍道盤、靈道盤、術道盤。
不多,就這三重奧義陣圖一閃而過,全場頓時安靜了,隻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徐小受傲然挺胸,眼神睥睨。
這一刻,氣吞山河的氣勢,被他運用到了極致,眼神所向,真有幾分虎視天下何雄哉的味道。
“八尊諳在天桑靈宮時,便看見了我徐小受。”
“你們的白胄宮主差些,在白窟時,在同我交流後,才看見了我徐小受。”
“現在,我徐小受明晃晃站在你風蕭瑟麵前……你雙眼明亮,目中卻無一人。”
“該要我徐某人做到何種程度,你才肯放下那點可憐的自負,抬起頭來,見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李富貴表情已經完全凝固了,眼裡寫滿震撼。
朱一顆盯著受爺腳下已然不見了的奧義陣圖,眸底多了火熱。
風蕭瑟握緊了手中劍,心情無比沉重。
徐小受的這番話,就同第一次見他時,有如紈絝子弟那般狂傲自負,高高在上。
可是,再次親眼見著那三重被刻意遺忘,想破腦袋都想不清來源的奧義陣圖後。
風蕭瑟不得不深思了。
然而……
細思極恐!
風蕭瑟忽然發現,或許白胄宮主,真能看重徐小受,就在其微末之時!
如果徐小受先前不以那種紈絝子弟的姿態登場,給自己留下先入為主的惡劣印象。
單從客觀上講。
他這般年紀,三重奧義之力,古劍術掌握了不止一重的第一境界,背靠聖奴,擁有八字令,半聖相隨……
甫一登場,還未多少動作,看著像是在玩鬨,結果自己的小隊死得死,散的散。
他的目的,反而完成了!
小隊餘下的兩人,還都成了他身後跟著的人。
反倒自己,變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風蕭瑟心情沉重如鐵,他一直按捺住自己不去思考這一層。
可徐小受再亮三重奧義境界,還提到了白胄宮主,還談及了他的份量時。
風蕭瑟終於不得不重視起來了。
然似徐小受這等鬼才,真要細思,能不恐極?
“受爺想說點什麼,我現在聽得進來了……抱歉,之前神智不清,什麼都看不懂,也聽不明白。”風蕭瑟忽然抱拳欠身,恢複了所有理智,率先放下了身段。
拋開徐小受的自傲不談,這個人,本就值得主戰派去結交。
更何況,他這個年紀,取得這般成就……
風蕭瑟以身代之,發現自己如果是徐小受的話,隻可能比他更狂,甚至不會有半分收斂。
忤我者死,逆我者亡!
半聖在手,聖奴靠背,管你什麼戌月灰宮、風家後人,現在宰了,後續我徐小受依舊能站穩腳跟,不怕天下任何人!
本就快是黑暗中的主宰之一了,還需給誰麵子啊?
這種情況下,真能給人點麵子,那可太不容易了!
風蕭瑟換位一想,驚出一身冷汗,自己現在還活著,真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
徐小受說得很對,戌月灰宮和聖奴,從來都不是敵人!
“什麼情況啊……”
木子汐在後方擼著小白鼬,驚訝的看著這個高傲的風蕭瑟忽然變得溫順如鼬,不禁偷偷多瞥了徐小受兩眼。
真厲害呐……
不過受寶之前也沒有奧義陣圖啊?
怎麼就一個消失,突破了王座回來,什麼都會了?
好神奇!
徐小受見著風蕭瑟在自己的高傲之下,終於放棄了高傲,變成了一個正常人。
他便知道,他成功了。
八尊諳說過,年少就該輕狂。
有了資本和底氣,就得全部放出來!
以前徐小受都是收著,那是因為他見到了太多大人物,放出來會死。
現在不一樣。
現在他保底有了普通太虛的戰力,這已令得他在大陸五域這一盤棋中,都有了一定的話語權、行動自主權。
而要真正組建天上第一樓,單靠以往的陰詭計謀和暗下黑手,完全不夠。
——招牌!
得同“八尊諳”這三個字一樣,做出來一個隻需讓人想到名字,就會跪下臣服的招牌。
當有這麼一個招牌,或者說信仰存在時。
天上第一樓甚至都不用去找人,人,就會自動找上門來!
誰能成為天上第一樓的招牌,乃至信仰?
半聖都不夠!
但一個具備莫大潛力的年輕人,他什麼都會,天賦比當年的八尊諳都強,還叫做徐小受……
那他就可以!
徐小受望著風蕭瑟,沉靜道:
“白胄宮主害怕八尊諳,因為八尊諳聲名在外,他怕被利用,怕被當槍使,我能理解。”
“他找上了我,想要同我天上第一樓結盟,相中的是我未來的潛力,我也能理解。”
“但我不會就這般隨意和你們的貪神大人捆綁上,因為戌月灰宮我隻接觸了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是你們,主戰派的人。”
徐小受收起鬼獸契約,將所有人的視線都斂聚到自身上,再道:
“我也要同你們主戰派的人做一筆生意,籌碼是我,是我徐小受這個人!”
“我的價值有多大……是比天大,是比塵埃還小,你們自己考量。”
“但白胄宮主敢押寶於我,我不信你們主戰派,沒有這個膽魄。”
頓了下,徐小受微笑掃量著全場,朗聲而道:
“白胄宮主在找一個可能性,他首先是戌月灰宮的人,其次才是守舊派。”
“他並非是主戰派的敵人,隻是想要找到一種溫和的方式,來延續你們戌月灰宮的建宮理念……這個理念是什麼,想來不用我多說。”
“八尊諳是一個可能性,但他這把劍太鋒利了,很難被他人使用。”
“我不一樣,我尚還在劍鞘之中。”
“你們戌月灰宮的思考、選擇、方向,同樣是天上第一樓的考慮,因為我目前還欠缺火候,亟待幫助。”
“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截然不同,我自信天上第一樓能背靠聖奴成長起來。”
“現在,就是在給你們主戰派一個入夥的機會,是否,要我這個盟友!”
徐小受走到了風蕭瑟的正前方,語氣依舊是高高在上,從來沒有放下來過。
他定定注視著風蕭瑟的雙眼,以最平淡的口吻,說著最堅決的話。
“不要,我就選擇老白,選擇守舊派。”
“那你們主戰派現在就可以同我宣戰了,甚至在此刻殺了我,因為遲點,你們不日而亡。”
“而要,我便幫你們一把!”
“因為紅衣,同樣是我的目標!”
這話落定,全場靜寂,落針可聞。
其實在此之前,當在場幾人認出來聖奴徐小受的身份時,已經能猜得出這家夥在裝腔作勢,隻是偽裝。
但這一刻,他們發現,也許徐小受是從始至終都有舞弄風騷的嫌疑。
但他真有這等賣弄風騷的能力,以及資本!
至少,單從這一番話而言,風蕭瑟被很嚴重的威脅到了!
他看著徐小受的眼睛,知曉今日不跟他合作,隻能在這裡殺了他。
否則他日,這家夥絕對會成為白胄宮主最強的外援。
甚至領著聖奴的人,過來將主戰派的人全乾趴下。
可是,殺的了嗎……
八尊諳,白胄宮主不敢用。
但白窟時,白胄宮主就用焦糖糖和貪神,將徐小受綁在了他守舊派的戰船上。
這種很前期就締結的情分,是主戰派現在根本不可能去得到的。
因為當下的徐小受,已經是在崛起之途中了,他不再微末。
“遲來的雪中送炭嗎……”風蕭瑟低喃著。
“可遲來的炭也是炭,它不是錦上添花,因為我徐小受現在,就需要你們這種激進派,需要你們的戰力。”
“我為你們所用,你們也能為我所有,合則兩利,分則一弊。”
徐小受微笑。
風蕭瑟聽得唇角一扯。
一弊……
說得還真對啊!
不管如何,徐小受已經捏住了大牌,白胄宮主,他永遠不會失去什麼。
但主戰派若是失去了天上第一樓這個盟友,很大可能將會沉沒深海,再被端除。
風蕭瑟一時有些搞不懂了。
明明天上第一樓他也知道,隻是一個小組織,連給戌月灰宮提鞋都不配。
可在見著徐小受後,這個組織的價值突然變大了,上限甚至能高到聖奴那個高度去。
賭嗎?
風蕭瑟已經心動。
“你不必現在回答我。”
徐小受卻適時後撤了一步,擺出了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和不是很感興趣的冷漠。
“如果你沒有話語權,隻要在虛空島一途中不死,可在回到戌月灰宮後,將我徐某人現在說的話,講與你們主戰派的話事人聽。”
“他們,會明白天上第一樓價值的,畢竟你兩眼空空,目中無人。”
風蕭瑟又被諷刺到了。
可他不蠢,曉得如果現在不答應,等虛空島後,徐小受再成長了一波,再去談合作。
那主戰派要付出的籌碼,將得翻不知多少倍!
“我可以代替戌月灰宮的一部分人,也就是我們的派係,答應同你們天上第一樓結盟,就現在,就可以!”
風蕭瑟十分果決。
應該說能成長到這個境界,還能被派上虛空島的人,還是單槍匹馬……這就沒一個簡單的!
“很有魄力。”徐小受讚歎。
“那我們需要付出什麼?”風蕭瑟問。
“很少、很少……”徐小受笑著搖頭,轉向了後方,越過了李富貴,去到木子汐的身邊,邊走邊道:
“我隻是你們戌月灰宮主戰派和守舊派之間的一道聯係。”
“我是你們的劍,你們可以使用我,完成你們想要完成的目標。”
“如有必要,我有需要,也會分彆通知你們雙方,但你們是大家、大勢力,我需要你們付出的人力、物力、財力,絕對不會超過你們的承受力。”
“合作,雙贏……不是嗎?”
徐小受站在小師妹的身邊,攤開了手,一臉微笑。
“而如果連信任都沒有的話,我不會和你們結盟,因為白胄宮主無條件支持我。”
木子汐往側邊挪了半步,抬眸盯著旁側渾身冒光的師兄,大眼睛一閃又一閃。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受寶,太有魅力啦!
木子汐很喜歡看這樣的徐小受,這就是她喜歡的。
她並不討厭徐小受玩弄那些她看不懂的陰謀詭計,因為也很厲害。
但相比那些暗地裡的,這種明麵上的碾壓——以一個小輩、王座道境,處處壓著一名大勢力出身的太虛去談條件,誰不喜歡呢?
“嘶~”木子汐擦了擦口水。
李富貴的視線就這般隨著受爺的移動而挪動。
就眼下這番交易,他完全看懂了受爺的價值,也看懂了八尊諳大人的長遠目光。
——受爺,無價之寶!
明明在同自己交談前,受爺連戌月灰宮的宮主是誰,都能搞錯。
他分明什麼都不知道!
可就在同自己的一番交談過後……
他明明隻摸了一些個人的情報啊!
連風蕭瑟可以用,都是自己提出來的一個大方向上的建議。
細節之處,李富貴甚至都還沒想好。
可倆人一從聖域出來,受爺就能將之前了解到的情報,全都給用上!
他甚至打了一個信息戰,而風蕭瑟,全麵敗北!
李富貴想起了加入半月居兩年後,他得到了“花草令”,得見黑夜子、白夜子大人時,黑夜子大人曾說過的話。
她說……
“在大部分人眼中,情報的價值,就隻是情報,是信息,是提前準備,是規避風險。”
“可在極少部分人眼裡,情報是劍,是兵不血刃、殺人於無形的劍。”
“利用信息差,聰明人能用情報,將你我他三方,儘皆玩弄於鼓掌之間,驅虎吞狼,隔岸觀火。”
“使人失去而又沾沾自喜,耗人錢糧而又讓人歡愉,儘他方之力,實我之所想,聚各家之寶,空手套白狼——這是對情報最高級的運用。”
以前李富貴不是很理解這種東西。
他最後發現這個境界,連黑夜子、白夜子大人,都很難達到。
但眼下,同自己初見的受爺,隨手就用出來了!
這,算天賦嗎?
李富貴垂下了頭,眸光閃爍。
他曉得受爺不是空手套白狼,他付出了。
但他付出的是情報,是一種不甚重要,但又十分重要的東西。
或許還有籌碼,那就是他自己。
可隻要會這麼用的人,哪個不是老狐狸成精,哪個不是一方大佬?
這樣的人,自身怎麼可能不是最大的籌碼?
受爺不一樣,他還微末,他談的都是未來。
可就是這些未來,從他的口中出來,也擁有了讓人信服的能力。
他將自身價值,以空白的形式,賣出了天價!
李富貴難掩對天上第一樓的心動了。
他一直在心動,一直在壓製,否則不會在受爺麵前表現那麼多。
可直至現在聽完受爺的話,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心動根本壓不住,原來天上第一樓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
如果不是出於花草閣,如果我也是浪人一個……
李富貴望向了眼冒星星的朱一顆。
這家夥,甚至有資格在見到受爺,確證了身份的第一刻,就眼冒雙星。
第一次,李富貴這般羨慕一個人,一個他本來很看不上的路人。
“我無條件同意!”
風蕭瑟終於抬起了沉下的頭顱,微笑著對徐小受伸出了手。
“戌月灰宮那邊,我們的人,我會去說,絕對可以獲得你一個你想要的答案,這點我可以保證。”
“今後你要什麼,戌月灰宮都會幫助你,而在我們需要你時,同樣也不會客氣。”
徐小受咧嘴一笑,也伸出了手。
他終於有籌碼,可以去同那個素未謀麵的白胄宮主談條件了……嗯,也該是無條件才對吧?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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