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宮帝境,聽雨閣,徐小受將儘人意識之軀捏成了月宮離的模樣,堂而皇之來到了此地。
得以想象,在他刻意淡化“先祖石刻”、“華之遙”等真實存在的迂回指引下。
當月宮離被逼到忍無可忍,一劍劈碎雲山鎮族石碑之後,心該有多破碎。
實際上不用想象。
將雲山的先祖石刻,以怪誕戲法糅成華之遙的形象後,徐小受還將儘人的一縷意誌也揉成華之遙的氣息,融了進去。
迎客廳中發生的一切,全在他的引導之下。
或許月宮離和華長燈並無舊恨,但新仇肯定是結下了。
或許雙方互通有無之後,會明白一切都是自己在從中作梗,但雲山先祖石刻裂於月宮離之手,這是不爭的事實。
日後寒宮與雲山不論處得再如何融洽,這般芥蒂在,他們永遠合不到一塊去。
更何況這兩家不可能融洽。
雲山之人不蠢,之後隻要一口咬死先祖石刻碎於寒宮接班人之手,月宮離永遠討不到好吃。
他討不到好,寒宮便得不到利。
寒宮不得利,自會在彆處找雲山的麻煩,加倍要回來。
雙方之間的矛盾本就存在,這石碑之事一加深,矛盾隻會跟滾雪球一樣愈演愈烈。
善終?
大道之爭都無善終。
萬千年世家之爭,個中更無這詞。
——但那都是後話了。
徐小受隨意為之的這一步,並不指望月宮離和華長燈在此刻打起來,隻是閒棋罷了。
“華之遙”在迎客廳等待、求劈的這段時間,他以儘人意誌,又將寒宮帝境隸屬於道穹蒼的烙印,汙染了個七七八八。
這地兒,基本上也可以算是隻要想來,今後想就能來了。
“意之道,妙用無窮啊……”
早在鬼佛界初顯異樣之時,徐小受便問過八尊諳,有關乎他死對頭華長燈之事。
當時,八尊諳對華長燈劍鬼之事,倒是沒聊過多少。
但於華長燈的狀態,他說得很多。
“華長燈修靈,不是煉靈的靈,而是靈魂的靈,在這一道上,他的追求,幾可算得上‘偏執’。”
“便如常人以肉眼觀世界,以‘身’體驗世界一般,華長燈截然相反,他以‘靈’觀世界,以魂主導身、意兩道。”
“他連修道的視角都是與眾不同的,本該以魂體著世,但為了不異於常人,平日裡才保持著肉身之態。”
這是八尊諳告知的原委。
這般獨特言論,獨特視角,當時便令徐小受動了歪心思。
華長燈必是靈魂之道超道化無疑了。
在身靈意三道中,常人以人主靈意,他以靈主身意,著實特殊。
徐小受便開始在想,自己是否又受了世俗思維慣性約束?
他身靈意三道,各皆超道化。
而今固然是以身主靈意,但要變成華長燈的以靈主身意,乃至是最為特殊的以意主身靈,或都並無不可?
想到就做。
思維的轉變,帶來了狀態的改變。
不過幾番嘗試,本就身靈意三道超道化的徐小受,很快完成了實踐,發現一切可行。
因而,在半年之後。
在鬼佛界異變到極限,出現華長燈意誌的時候,徐小受便有了想法:
“靈魂讀取的本質,是通過靈魂的接觸,以自我之意,深入體驗對方在過去時空的記憶。”
“身為實體,有所製約,難以越渡時空,意卻虛無,有所不同,輕易穿梭時空。”
“身主靈意,又困於靈意,難以在靈魂讀取之時,真正前往過去,隻能做到閱讀過去。”
“意主身靈,則意是否可在靈魂讀取之時,選擇拔出時空,於過去凝聚身靈,再用或類似大神降術、時空躍遷之法,超脫過去,去到被靈魂讀取者過去記憶的當今時空?”
這是一個大膽而荒謬的想法。
雖不知結果如何,會否對被施術者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不大好在自己人身上施展。
但如果可行,哪怕鬼佛熔斷天梯,自己隻需付出儘人的意誌,找到個好對象,或可提前登陸五大聖帝世家!
此術,真可行嗎?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道穹蒼”這個人,徐小受不認為此術可行,連這般荒唐的想法可能都無。
但道穹蒼於記憶之道神鬼莫測的運用,加之有祟陰於過去篡改未來現實的珠玉在前。
彆人或許不可行。
徐小受想著不妨一試,便試了。
他以華長燈意識為載體,以身靈意術、時間空間等大道盤加持,通過此前一番實踐,成功登陸五大聖帝世家。
走到這一步,其實已經算成功了。
之後不論是汙染雲山之記憶烙印,還是挑撥雲山與寒宮之間的是非,都是額外之喜。
至於做了這麼多,儘人還沒死……
這是喜上加喜!
這道儘人意識,自打成功進入五大聖帝世家,徐小受便沒想著要回去了。
他怕臟。
或者說,怕被聖帝、祖神盯上,總之絕對不可收回來,作為類“大神降術”的載體。
自然,當下若能做更多,多多益善。
而於寒宮帝境,於聽雨閣,難得汙染完道穹蒼的記憶烙印,本著這都是最後一程了的徐小受,居然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等來寒宮聖帝的清剿!
這不禁讓他心生好奇。
他堅信自己入寒宮,哪怕月宮離無從察覺,寒宮聖帝該是有所感應才對。
但不製止,任由自己胡來,又是因為什麼?
分身乏術?
人在聽雨閣,在這方亭台水榭中,眯著眼享受著紙醉金迷,旁側給揉肩的嬌俏侍女還在說著:
“離公子不是去雲山帝境了麼?”
徐小受心態輕鬆,視儘人為死人,則一切都蠻不在乎,“雲山又是什麼東西,他辱我,我劈他祖石,再正常不過,去一道半聖意念化身意思意思得了,何須本尊前往,給那麼多麵子?”
侍女聽得嬌軀一顫:“離公子,奴家什麼都沒聽到,奴家會守口如瓶的。”
“不必,你給我將這些話放出去,我月宮離就是看不慣他雲山聖帝,就是想劈他祖石很久了。”
瓶兒僵住。
她哪裡敢這麼放肆。
無膽侍女……徐小受暗歎一聲可惜,繼續享受著藥浴和按摩,隨口問道:“寒宮聖帝最近在乾嘛?”
啊?
眾侍女一愣,離公子怎麼突然關心起老家主來了?
“在閉關呀……”
“他在哪裡閉關來著,好久沒見,都有些想老頭子了。”
老頭子……
這似乎還是離公子第一次這麼稱呼寒宮聖帝,他平日裡都是尊稱“父親大人”的……
眾侍女連放狠話出門都不敢,哪裡敢多問,隻能應道:
“在寒宮洞天呀,離公子忘了嘛。”
寒宮洞天在哪裡,徐小受甚至不需要多問,一下就找到了。
道穹蒼留在寒宮帝境的烙印多如牛毛,但跟斑禿一樣,獨獨在某一處聖力最為彙聚之地完全缺失了。
他在畏懼什麼,不言而喻。
“見一麵?”
徐小受陷入遲疑。
這個時候去見寒宮聖帝一麵,所得如何尚不用說,儘人這一趟聖帝世家之旅,必是要劃上句號了。
他思考了一陣,眯眯眼笑了起來。
“瓶兒。”
換到前頭,跨坐在離公子身上正在捶肩的可愛侍女聞聲抬眸,臉蛋粉粉嫩嫩,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公子?”
徐小受知道這個侍女的名字,還是因為周圍其他侍女剛剛叫過,不是因為她最可愛。
他說道:“我們來玩一個遊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