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
“鬼劍仙被打退了!”
哪怕隻是退了半步,靈榆山觀戰者一下沸騰了。
這可是聖帝,還是本尊親至,更彆提狩鬼加意鬼齊出,依舊打退半步。
最關鍵的,意鬼隔空一擋,擋了個寂寞。
百鬼壇祭出之後,從頭到尾,也都沒有起到隔絕攻擊的效用。
一切防禦,在八尊諳真真假假來回反複的古劍術運用下,形同虛設。
——還被打了下臉!
“是伏筆嗎?”
“鬼劍仙戰第八劍仙,第一回合雖說是隔空交手,但他退了半步!之後呢?”
“我看不然!鬼劍仙隻是大意了,沒想到到最後八尊諳還敢這麼冒險,他隻是仗著用的是笑崆峒的軀體,傷不到自己吧?”
“真要麵對麵,不說他的十段劍指也已被磨沒了實質性傷害,接下來鬼劍仙的反撲,定夠八尊諳喝一壺的了!”
“可我覺得沒有‘假如’,半步也是步,勝半籌也是籌……哦,也是勝。”
“嗬嗬,那我覺得八尊諳有三輸,他迄今不敢露出真身,此為一輸;他成功挑起了鬼劍仙怒火,此為二輸;有此二輸,他已三輸!”
“好好好,就你贏,就你沒輸,你全家都沒叔!”
“老子就事論事,你們這些八癡,怎的還急眼了呢?”
“我急你娘!”
“……”
靈榆山觀戰者不少。
對這一回合交手的看法,也是各有千秋。
看似八尊諳和笑崆峒合體,贏了半步,但也隻是半步,難以企及當年“第八劍仙”締造的神話。
期待越高,落差越大。
大多數人想看的,是第八劍仙若真露麵,以弱勝強一劍秒殺聖帝,那才叫驚豔卓絕!
現實,好像卻很骨感。
勝半步也是勝的話,這就不免讓人憶起,昔年一戰,八尊諳的結局是慘敗。
慘敗也是敗,敗過了,本就難以再翻盤勝出!
神話本身,早有了汙點,迄今沒能如人願,滿足高期待,本身就是神話有問題了。
“年少八尊諳是幻劍術的話,老年八尊諳本人看著好虛啊,該不會真不敢露麵迎戰吧?”
“時境裂縫那邊,魁雷漢的表現也隻是平平,雷聲大、雨點小,沒有弑神啊?”
“三大祖神,好像也都退後不打了,跟華聖帝一樣,不像是怕,更像是在……蓄勢待發?”
有人結合華長燈降臨五域後的總體表現,以及時境裂縫那般的戰況,已開始搖擺立場,重新站隊。
被打臉、退半步,無足輕重。
於大局而言,聖奴在華長燈到來後的表現,確實有些抱薪救火的味道了。
旁人如何議論、什麼看法,左右不了戰局。
華長燈目中熱淚已然蒸乾,此時隻剩個鼻頭微紅,他倒也察覺到了笑崆峒的目光,對這些卻並不在意。
他不是拘泥於小節之人,更不至於因退半步而自怨自艾。
半步之後,他索性再退半步。
而後摸著鼻子,輕笑著喚來銅燈,伸手一牽引,兩道殘破神魂便飛掠出去。
一劍一魂,多的算附贈。
哪怕對手已不是笑崆峒,我亦不曾應下約定,你八尊諳既露麵,給你個麵子又何妨?
“嗤嗤……”
可笑崆峒戰完之後,形如木樁,隻剩渾身劍念嗤嗤交織,支配著軀體不曾倒地。
他已無餘力動彈。
梅巳人趕緊上前去接殘魂,不禁唏噓。
未曾想進樓前李富貴還是個人,出樓後李富貴連人都給整沒了,隻剩些魂片。
“你退步了。”
退步的分明是華長燈,華長燈卻盯著那支離破碎的笑崆峒,收回百鬼壇後,再度開口:
“僥幸勝我半子,卻將底牌交出,這不像是你。”
“而如果你真隻剩下這些東西,我很失望。”
笑崆峒嘴唇一蠕,隔了許久,才能出聲回應——這回大家聽清楚了,確實不是他本人,而是八尊諳的聲音:
“我在古今忘憂樓。”
華長燈當然看到了,不止是在幻劍術中,更在李富貴的靈魂記憶裡。
他對這些並無所謂,此刻唯一關注的點,隻有方才最後時刻,那隻出現了一時,亦真亦假的年少八尊諳:
“那是什麼?”
若那為真,其力脫胎於劍念,遠勝於劍念,給人以足夠的威脅感,八尊諳或還有一戰之力。
若那為幻,隻是兵行險著的一次幻劍術冒險,華長燈本三十年後再戰的火熱欲望,都將變得意興闌珊。
“劍我。”
八尊諳言簡意不賅,卻無多餘解釋的想法。
華長燈仔細品味著這二字,有些想笑,是為了對付自己的“劍鬼”,而創造出的“劍我”?
連名字取得,都如此具有針對性!
但八尊諳倒也還算聰明,知曉以劍念的強度,根本接不住自己大成體後劍鬼三劍的其中之一。
隻是……
這劍我,走的又是個什麼道?
八尊諳固然天資卓絕,悟道的本事一流,時常能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也僅此罷了。
傳說,是講給凡夫俗子聽的。
從華長燈的角度看來,八尊諳也就一般。
他的劍術,站在劍神孤樓影的成型道路上。
他的劍念,站在魁雷漢罰神刑劫的肩膀上。
這世界上的許多天才,都有著“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才能,但要論“無中生有、走出新道”,大多數人,其實走得一身泥濘。
除卻魁雷漢,除卻自己,放眼五域,華長燈再難看見第三位真正的天才!
劍我什麼立意、怎樣的呈現形式、融了何道,是大雜燴還是集百家之長、是推陳出新還是無中生有……
這些,都還是問號。
能在其中之一,讓人眼前一亮,已是天賦異稟,要說全部都臻至極境,難如登天!
畢竟,“三息先天,三年劍仙”,百代萬載,總能憋出幾個。
但走新道的,君不見十祖有的走了數百萬年,都難邁出半步!
“來都來了,何不現身?”
華長燈不想等,他現在就想見識劍我,看看是故弄玄虛,還是煞有其事。
八尊諳卻沒有正麵接招。
華長燈這般焦急,明顯彆有思量,同三祖所圖不無關係。
而他都等了三十年,當下根本不急那一時三刻,千般萬般,哪有徐小受重要?
“我就在古今忘憂樓,進得來,我陪你一戰,進不來,候著吧。”
一言話畢,不再糾纏。
笑崆峒身上劍念停止交織,噗的吐血軟倒,在地上一抽又抽的,傷勢嚴峻極了。
走、走了?
這般突兀的到來,這般瀟灑的離開,根本不覷任何變數,也沒將所有人放在眼裡……
“要不是說他是第八劍仙呢?”
眾人望向華聖帝,摸不準他的應對方式。
是繼續大開殺戒,逼八尊諳再露麵,還是說真如後者所言,進不了就乖乖等著?
華長燈皺著眉,盯著笑崆峒殘軀許久。
他耳朵微動,仿接收到了什麼傳音,卻自顧自微微搖頭,最後看向梅巳人。
哪怕方才與笑崆峒在過去開戰,他依舊關注著靈榆山的當下,知曉梅巳人是從古今忘憂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