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疑似名祖的那人說著一緩,白霧流動間,見其高抬黑色袖袍,似捏了一子,輕輕置於桌上棋盤。
祂們在下棋?
三個人的棋局,未免有些過於擁擠?
“我們三個湊一起,目標太大。”
“但要應劫,則數量上又太少,還需幫手。”
“而此劫既不好正麵抗衡,則當以迂回應對,我想,由我來入輪回,去尋破劫之策,可好?”
這話一落,棋盤兩側二人,都有些騷動。
“不可。”
右側時祖率先開口。
可還沒待祂駁斥,居中的黑袍名祖擺著袖袍,再行出聲: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你二人之道,都太絕對,一過於道化,一過於自我,都無憑定之基,不可妄入輪回。”
“我則不然。”
祂說著稍頓,顯然對輪回一事也有顧慮,但最後還是斬釘截鐵:
“萬世頌名,吾則永生!”
“我以名成道,諸天皆可為憑。”
“即便撞上最壞結果,隻需你們當中還有一人記得我名,我便能回來。”
砰!
右側時祖聞聲,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棋盤在白霧繚繞間看不大清,那裡卻傳來了棋子散亂滿桌的聲音。
時祖也揚聲打斷了名祖發言,聲音十分肅穆:
“若是常時,你隨便置入輪回,如何玩耍,我不阻止。”
“但你也說大劫將至,則道綱紊、運位逆,你怕最壞結果發生,我觀時間、順脈絡,卻敢斷言,最壞結果,必然發生!”
時間……
徐小受聽得心頭一動。
但按捺住心緒,繼續觀望。
白霧之間,名祖沉沉不作回應。
不多時,祂扭頭盯向右側,徐徐搖頭:“空餘恨……”
!!!
徐小受心頭一咯噔。
他總算聽到個能夠理解得了的東西了!
右側之人,真是時祖,時祖就是空餘恨,也即魔祖所言的,時間長河之上一切空餘恨的集成體。
這個時候,祂還沒分化萬千?
那麼自己在第一扇門後世界見到的背影空餘恨,也是同個時期的時祖?
如此,祂此前所言,也該為真。
自己就是祂意識下,已經過輪回不知幾次的名祖,隻是有關這一切過去的記憶,都忘了?
那麼,被動係統呢?
祂們聊了這麼多,自己因被動係統的本質黑色轉盤而來,卻不見有半句提及黑色轉盤的?
“我反倒讚同!”
一道完全陌生的聲音傳來,沙啞、怪異,語氣極為篤定,有股煞氣。
那分明是一個聲音,但裡頭卻像疊了許多層,有如好多種生物在同時發言,講同一句話,讓人聽得發毛。
徐小受心神一緊,偷偷瞥向發聲的左邊位置,他太好奇這位又是誰了。
十祖中的某一位?
聖祖?
藥祖?
術祖?
還是說,斬神官染茗?
“都不大像……”
白煙流動,但這回沒有恰到好處給到那位的臉,徐小受隻能看見祂連著裝都很古怪。
祂穿得五顏六色的,橙黃青紫都有,身上衣物像用許多布料東拚西湊裁剪而成的百衲衣,也斜肩披著,卻應該不是僧袍。
“不是十祖中的任何一位!”
“也不是僧人!”
徐小受見過佛宗子弟。
雖未見此人麵,但從其說話語氣、給人的第一氣質印象,就不像是那種會穿百衲衣的苦修者。
這人很凶……
有凶煞之氣的左人道完第一句話後,聲音低了下去,內容完全聽不見了。
嗡嗡嗡。
一陣怪異的聲響發出,好像有一萬個人在交頭接耳,讓人耳暈目眩。
很快,祂的聲音又浮出來,比之前還重:
“我覺得行!”
“名所言之道,完全可以行得通。”
“隻是大劫將至,前途凶險,需要些措施來保駕護航。”
來了!
徐小受感覺要講到重點了,黑色轉盤!
便這時,白色煙霧剛好在此人麵前稍稍淡去,可露出的不是一張人臉……
祂,戴著麵具!
那麵具同樣顏色參差,黑紅交互,青藍有加,瞪著怒目,嘴露獠牙,粗獷而彪悍,深沉而威武,隻看一眼,就留給人濃濃的心悸感。
“儺麵……”
“是了,那祂的衣服也是有來頭的,是那種祭祀用的儺服……”
徐小受感覺多瞧兩眼,那位就要發現自己了,不自覺挪開目光,發現自己已有些心跳加速。
他穩住心緒,卻無法止住思緒開始波瀾:
名祖、時祖、儺祖!
這三祖,卻隻有空餘恨是聖神大陸十祖之一,餘下兩位,都不在十祖之列。
可祖神命格又分明隻有十個,那倆能這麼跟時祖空餘恨交流,氣勢又這麼足,定然不止半聖、聖帝吧?
從哪搞來的祖神命格?
還是說,他仨都走完了“二至一、一歸零”之路?
但要這麼講的話,連這三位大能都為之有懼,得迂回應對的“大劫”……
“說得不錯,我有個想法。”想法很多的名祖接過了儺祖話茬:
“大劫將至,還進行諸世輪回,隨意為之,確實不太理智,時間上也不允許。”
“怕是沒等我尋到策、找到人、恢複實力,就得大難臨頭了,我們得在‘時間’上做文章。”
二祖於是齊齊望向右側。
“如何作文章?”時祖出聲。
“來不及讓我一世一世慢慢重走紅塵了。”
“九為數之極,便取‘九’數罷,大劫下,我欲九世同時輪回,省下時間。”
“空餘恨,你可將時間並行,令諸道輪回,同時推進,隻要有一世我走出來了,便算成功。”
徐小受能感同身受空餘恨此時的沉默。
他甚至不大理解名祖此言何意,讓時間並行?
名祖再望向左邊:“我還需要你的‘九世破界果’。”
“可。”
儺祖應得乾脆。
時祖卻又顯得有些焦慮了:“瘋了?九世破界果一服,無異於自斷後路,若九世不出,未企及更高境,你將永世沉淪!”
“我們還有退路嗎?”
名祖淡淡一笑,頗有些自信,“不破不立。”
顯然,左邊的儺祖也是個激進的主:“說得好,不破不立!但我卻要提醒你幾句……”
祂頓了下,在白霧之間,掏出了一個人頭大小的金燦燦的果子,但沒遞出去:
“道難改,命難易。”
“此物服下後,說是九世,實則隻有第一世,你有一搏之機,但要說回到你如今境界……都難!”
“而若此世不得超脫,逆天改命之路,下一世隻會更難。三世不出,再想超脫,概率幾乎為零。”
“若真拖到了後麵第七世、第八世,怕是你一出生,便將病患纏身,舉步維艱。或連誕生之地都不得選,隻被輪回隨意投以靈氣枯竭之地,屆時連‘道’味都聞不得半分,遑論開始修道。”
“如此,你還想服用九世破界果?”
一番話畢,場麵有些沉重。
名祖顯然大致知曉這些後果,卻是早已做完了抉擇,心意不改,置之一笑,拂袖道:
“無妨,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