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已不知道,你會不會偷偷影響他……”
畫麵回歸安靜。
二者皆沉默住了。
那無形的力量推著徐小受,像是要離開此間畫麵。
徐小受也不再抵抗。
因為聽到這裡,他也跟著沉默住了,算是弄清楚了一切:
前身徐小受,才是名祖的輪回轉世之身,其成長種種,也符合九世之後的“沉淪”跡象。
自己輪回過後,其身逆天改命成功,一路暢行無阻,所遇皆所得,確實也符合“發現”、“堅定”等被護佑下來的品質。
“所以我之困苦前世所養出來的修道品質,是為了下一世輪回,成為喚醒名祖的獻祭品……”
徐小受還能如何,隻剩下苦笑。
他與名祖的關聯,果真不是他為名祖,或是名祖為他,而是因儺祖、時祖的兩番後手,強行牽係上了。
時值此刻,徐小受略感慶幸。
他慶幸自己還是自己,今後不必再去思考“我或非我”等問題。
可慶幸之餘,他又感到恐懼。
因為畫麵之中,直到最後,癲儺也沒有出手斬殺時祖,相反,祂收斂了殺機。
“癲儺啊……”
毫無疑問,儺祖是個正直的家夥。
看完兩幅畫麵,徐小受最欣賞的,反而是這個癲人。
可祂最後收斂了殺意!
祂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徐小受已不知祂這算是默許,還是另有打算,卻也知曉多餘的再聽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很明顯,畫麵中二祖互生芥蒂,接下來彼此說的話,可信度已是不高。
“大劫之下,時祖空餘恨分化萬千,連心性都有所迷失。”
“癲儺已經這麼癲了,祂,堅持得住嗎?”
“或者這麼說,正常情況下,誰會為了一個素未謀麵、甚至未曾誕生之人,舍棄自己的至交好友呢?”
眼前一片模糊,畫麵也跟著遠去。
徐小受被推開了,被那股無形的力量,推得目眩神暈,像是要被推得掉進深淵。
“嗡……”
耳畔又傳來蚊子似的惱人喧囂,讓人找不準自己,摸不清定位。
徐小受又做了一個夢,還是噩夢。
這一次,夢中沒有蚊子,他安安靜靜躺在生鏽的軌道上,全身癱瘓,像是病房上的末期。
“嗚——”
噴著黑色煙霧的火車,從軌道上疾馳而來,快要將人碾爆了。
徐小受艱難轉動腦袋,看向身側。
軌道在近前一分為二,他在側軌上,孤身一人,右側正軌上同樣癱瘓躺著的,卻有五個。
“哈哈哈……”
徐小受突然笑了。
這夢他認識啊,一個難題來著。
失控的鐵皮車上應該還有一個按鈕,可選擇是否偏離正常軌道,也就是可選擇死一個,還是死五個。
如果答案是後者,夢境應該還會演變,化為更為激烈、更為恐怖的夢中夢:
也即死一個,或死全世界。
“嘭!”
苦痛襲來。
沒有半點被考慮過,徐小受知道自己被碾爆了。
像是蟑螂被人一腳踩死,他整個身軀被萬鈞重物軋碾,血肉亂濺,死無全屍。
“嘶!”
在病床上猛地直起身,倒吸一口冷氣。
又捏捏自己的左膀右臂,意識到身體還在,方才真隻是夢境時,徐小受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自己嚇自己……”
回來了!
輪回之門的畫麵結束,噩夢終結,他又回到了病房裡。
可得知真相的滋味,並不如之前想象的那般讓人酣暢淋漓,相反有些壓抑。
“空餘恨,真不是個東西。”
“癲儺……”
這個人,則有些不好評價。
白煙畫麵中,名祖對時、儺二祖,有過一句簡單評價:
“你二人之道,都太絕對,一過於道化,一過於自我。”
很明顯,儺祖是過於自我的那位。
一個會自稱“我們”的……雜交體?
興許這樣稱呼,有些不尊重癲儺,徐小受懶得在背後還搞尊重那一套了。
他就覺得,癲儺是個拚湊體,體內該有很多位“存在”,釋放的核心在於儺麵摘下與否。
這樣一個人,卻過分自我。
很明顯,祂對於道的堅持,對於自我的認知,得恐怖到了一個極致的境界。
“興許,比我還強……”
徐小受摸起了下巴,微含雙目,若有所思。
畢竟是在畫麵中,被時祖認可了“發現”、“堅定”等品質之人,他現在可太有自信了。
可自信隻保持了一刹,很快就被現實打敗。
而今名祖沉淪,明辨我失敗,時祖分化,明辨我失敗。
縱觀大陸五域,十祖亦然,不論聖魔、藥鬼、生滅,各皆明辨我失敗。
若說還有一祖能明辨我成功……
徐小受覺得,該剩下過於自我的儺祖了。
可大劫連時祖都能影響,他真不敢妄下定論,在此劫麵前,癲儺最後還能保持住本心,不和時祖同流合汙——祂也已有發狂跡象!
“也就是說,如果照最壞情況發展。”
“哪怕我封神稱祖,也得對抗名祖意誌在我身體之內的複蘇,還得對抗儺祖、時祖對我之對抗意誌的扭曲、影響?”
這般苦惱思忖之時,病房畫麵漸次破碎。
徐小受又回到了時間道盤超道化後,去到的混沌裡,麵前三門,前二已隱晦不見,隻剩下第三門。
第三扇門亮著光,依舊煥發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觸及、去推開。
對於探索未知,徐小受卻第一次如此猶豫。
如他所料不差,第三扇門後該不是“真相”,而是“影響”了。
此刻,他腦海裡甚至已經有了畫麵:
第三扇門推開後,他並沒有去到另一個世界,而是又見到了時祖、儺祖。
時祖嗬嗬在笑,儺祖也摘下了儺麵嗬嗬在笑,二祖合力伸手,對自己施加了意誌扭曲之光,口中高呼:
“複活吧,我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