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真甜。”
月宮奴還是捏到了魚知溫軟糯的臉蛋,同時迅速平複住心緒。
三十年都等了,本來也不抱有再見之心,如今多了一次機會,常人或許望眼欲穿,她並不急於一時。
“你們倆太不小心了。”
“倘若道穹蒼再下作一點,彼時之我……”
嘮叨了半句,望著麵前陌生的兩張麵孔,月宮奴才想起來這並不是冒失的阿離,也不是以前的小道。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這已經新一代人了。
她並沒有身份與資格多作絮叨,徒惹人煩罷了,是時失笑一聲,不再多言如果,回到了正事上:
“我與你們一道去靈榆山,但都得喬裝打扮一番,隻需避開祖神關注,餘下的自保足以。”
她指著麵前二女,示意這兩張臉太過招搖,頓了下後,才繼續道:
“而有我在你們身邊,至少道穹蒼不至於在後方亂來,他圖謀甚大。”
“道璿璣目前我尚看不見,但以她的性子,不會停歇,此局中必有其身影在,不在前方,便是後頭。”
“我猜她或許進了十字街角,這次盯上的,有可能是香兒……香杳杳,也即你們口中的香……姨。”
道出這個“姨”字來,饒是月宮奴,麵上都多了好笑神采。
很快她雙目睿光複來,稍稍瞥向南冥近海處沉進海浪裡的兩半道穹蒼,柳眉微鎖:
“道氏兄妹,都很折騰……”
似是為了讓二女放心,回過頭後,她又含笑望向魚知溫:
“我隻想去見一個人。”
“此番順道同行,如能遂願,再好不過。”
“當然你們若是有所顧慮,亦或是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要做,可以拒絕我。”
柳扶玉望著麵前這張驚心動魄的臉,她一笑如百花燦爛,夜色尚能複明,心想這個世界上不論男女,恐怕都很難開口拒絕她。
柳扶玉卻無作聲,而是也瞥眸看向魚知溫,知曉現在是兩位當家主母的時間。
“月姐姐這是何話?”魚知溫含笑以對,“當然是一並同行了,我們相信你。”
她自然也懷疑過,是否連麵前月宮奴,都是道穹蒼天機傀儡所化。
就連方才一劍斷身的戲碼,也是道穹蒼自導自演,為了博取憐憫,以更好靠近自己二人。
但魚知溫不蠢,轉念一想,一切便都了然。
道穹蒼再狠、再絕,他不是道璿璣,有兩個人絕對不敢亂動:香杳杳、月宮奴。
便如上回道穹蒼在玉京城拿下香姨,但騰來轉去,直至最後徐小受殺進死海,香姨過了那麼長時間,都毫發無損,最後完璧歸亦。
神亦不死,道穹蒼固然形勢所迫要拿下香姨,以此計捉徐小受,實際上護香姨都來不及,怎可能因此與神亦結惡?
同理,八尊諳一日不死,道穹蒼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讓他的天機傀儡化成月宮奴,還遣來欺騙自己。
除非他篤定,此局中八尊諳、徐小受、月宮奴、自己,最終必然十死無生,否則計定不敢用得如此之絕。
而神鬼莫測道穹蒼,向來尊重變數。
真發力時,最多也是使力四成,餘下六成,三等變數,三等更好時機,見機行事。
十成十的事情,道穹蒼可做不出來……魚知溫太知曉這位“師伯”的性格。
“月姐姐怎麼出來的?”她多問了這麼一句。
她當然也希望同月宮奴一道去靈榆山。
畢竟這位,是早前的聖帝傳人,眼界、格局、謀略,皆可入當世一流水準。
不論自己,還是柳扶玉,看待事物的角度,都不可能有她獨到。
魚知溫卻也知曉,按理說這個時候,月宮奴應該在寒宮帝境的寒獄之中。
她卻不僅出來了,還同道穹蒼走到了一塊……
“道穹蒼三家押寶,還防著道璿璣,不會讓此前之事再生,他以你師尊身份,將我從寒獄中劫走,之後隱於南冥,迄今才出。”
月宮奴說得十分簡略,個中之意,細細一思,卻是讓人動容。
所有人皆著眼於靈榆山,皆在等華八之戰,亦或者華徐之戰。
沒幾個能提前想到後方身處寒獄的月宮奴,隱於不見的道璿璣,皆有能力再次影響戰局。
哪怕變數微乎其微,若在關鍵時刻爆發,足以扭轉乾坤!
而劫走人的方式,還是變成道璿璣,其中精妙,也讓人發凜。
即便寒宮帝境那邊最後察覺了什麼,現在是月宮離主事,他與道璿璣不合,是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去揭穿一切,得罪道穹蒼呢?
做了這麼多,依舊隱於水麵之下。
“這,就是道穹蒼……”
道部之事姑且不論,在道殿主麾下做事時,魚知溫的感受隻有兩個詞能形容:
天衣無縫!
不必操心!
直至現在立場有彆,當這位師伯站到了對立麵去,他的所有手段、細節,不得不靠自己去推敲時。
看不見還好,至少不會憂心忡忡。
看見了,感受到了,卻隻剩下事後的無能為力,這更令人惶恐不安。
難怪徐小受誰都不怕,就怕道穹蒼使詐……魚知溫快速斂回心緒,心更靠向月宮奴這邊了。
這位或許依舊敵不住道穹蒼,卻是當世為數不多,能令其稍稍掣肘的存在了。
而餘下的,隻有等徐小受歸來!
道穹蒼如洪水猛獸,見縫插針,哪裡有漏洞就往哪裡鑽,也隻有心細如發徐小受,能見招拆招,一一防住了!
“三家押寶,是哪三家?”
一側,柳扶玉也忍不住好奇開口。
同樣一局,她也置身其中,半年來感受到的,甚至沒有當下月宮奴口中道出來的多。
固然古劍修用腦的不多,但這麼一襯,總感覺九成九的人,包括自己,都被襯成了傻子?
月宮奴臻首一偏:“各祖不合,皆有圖謀。首屈魔、藥二祖,次為祟陰,最後則是八尊諳、徐小受,道穹蒼三不得罪,或說三方皆有合作。”
這倒讓人感到疑惑了,柳扶玉聽完不解。
道穹蒼勾結祟陰,從半年前蒼生大帝隕落那次,可以見得。
道穹蒼勾……與徐小受合作,二人彼此利用,狼……,沆……,互相扶持,柳扶玉也知曉。
“他同魔、藥二祖,也有勾結?”柳扶玉皺著眉頭,左右思不破此節。
身在此局,滿山迷霧。
魚知溫同樣瞧不出半點道、魔勾結的痕跡,隻等月姐姐下文。
月宮奴輕歎,望著柳扶玉:“道魔勾結,著眼於你。”
我?
柳扶玉美目微圓。
魚知溫同樣有些不敢置信。
半年來,她大半時間與柳扶玉在一道修劍,根本沒有發現什麼“勾結”的痕跡!
月宮奴不待質疑,視線一落,落到了柳扶玉腰間那純白無瑕的三尺長劍上:
“這是劍樓十二劍之一,護吧?”
跟此劍有關?
魚知溫靈念同樣聚焦此劍。
可護上並無半分天機術之痕跡,也無半分魔祖之力痕跡,如何有染?
“對……”
柳扶玉遲疑點頭,心中微凜。
雖依舊不明月宮奴所言何意,她隱隱覺察得來,此前心生的不妙預感,源於何處了。
不止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