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月宮奴還沒出口。
魚知溫話鋒已是一轉:
“但這怒仙佛劍,不論月姐姐操縱,還是八尊諳……也很厲害,他在操縱。”
“本質上,這上頭殘留道穹蒼尿……印記,有多遠……最好還是弄遠點,免得關鍵時刻被捅刀子。”
“劍圖……也很漂亮,是八尊諳送的嗎,但也有……印記了,建議是莫要貼身攜帶。”
“還有,月姐姐你身上的印記,他全幫你清空了。”
魚知溫總算能緩過來一口氣,輕輕拍了一下雞,小聲苛責:“你說慢點。”
再偷偷傳音:“彆罵人。”
顯然,一個好的翻譯官,太累了。
連柳扶玉都聽出來了,魚知溫每次一頓,該都屏蔽了一些不是很好的詞。
而這正經中帶著不正經的提醒,月宮奴也是心領了,“多謝。”
“咯咯咯!”
雞,趾高氣揚。
而後繼續狂啄空氣,踩胸拍翅,忙活不停。
“他還說,八尊諳指開玄妙,固……確實厲害,但要是他懂得感恩,就不是擠眉弄眼,而是快點給小三才劍陣來上一劍。”
啪!
感恩,真沒法翻譯。
魚知溫順嘴就說出來了,她打了一下雞,讓他說話注意點,不要挾恩圖報。
旋即又看回了月姐姐,顯然這話語中,有她不甚理解的點:“什麼是擠眉弄眼?”
月宮奴怔住,耳垂微紅。
偏偏那烏雞還踩著跳了出來,雞爪一伸,扣住一根爪趾,反身就給魚知溫腦門彈了一下。
“哎喲。”
魚知溫捂著頭後撤,抱回了雞,剛想打他,腦袋一縮,小聲嘟噥了起來:
“……什麼小孩子彆問啊,這有什麼?”
說著一停。
即便她雙眼纏著黑帶。
月宮奴都能察覺得出來,小姑娘靈念該是已經瞧上了自己縮在袖口中的手指頭。
她張了張嘴,無法出聲,十指扣緊,臉色通紅。
失聲過後,反是笑了出來。
這小家夥未免也太記仇,就說了他一句,背地裡不知道罵了多少,還將自己底都透光了……
但怎麼著!
就許你們一魚一雞當麵蛐蛐彆人,不許彆人光明正大?我們也沒偷偷摸摸啊!
“徐小受……”
月宮奴方才張嘴。
那邊咯咯叫著,雞頭已經揚了起來。
魚知溫趕忙將昂揚的雞用力摁回胸去:“他說他在呢……月姐姐不用說話,聽他講就是了。”
這是,他都知道的意思?
月宮奴雙目微合,她想說石殿,說父親,說魔祖之意。
除此之外,還有弟弟。
寒宮帝境不養閒人,即便是自己至親,常時表現正常,關鍵時刻也許每一個都有問題。
“他說,如果有關於‘道’,待會兒可以聽聽。”
“還有,月姐姐是道穹蒼救出來的?”
魚知溫問完之後,才自己“哦”了一聲,對雞說道:“是。”
烏雞咯咯聲都為之一頓,遲緩地扭過雞頭,鬥雞眼盯向小魚。
魚知溫咬著下唇,深吸一口氣,雙手用力將雞頭轉回正麵,“……你才笨。”
“可以。”
月宮奴太知曉徐小受想要聽什麼了,“有關道穹蒼在寒獄救我的過程,包括後續南冥半年他的言行,一五一十,每個細節,我都可以講給你聽。”
“咯咯咯!”烏雞滿意點頭。
“他說那太好了。”魚知溫話一出口,才意識到,這句也許不用自己說。
“他還說,不止道穹蒼,道他爹……呼,雞!”魚知溫往下繼續,又氣得胸口一顫,她已無法翻譯,什麼話啊,全聽不懂了。
“乾始聖帝?”月宮奴倒是知道些什麼,“可以。”
“咯咯咯!”烏雞再度點頭。
“他說那太好了……”
魚知溫戛然而止。
她淺淺舒氣,麵無表情伸手揪住了雞翅膀,用力一扭,就拔出了一根黑色羽毛。
“咯——”
雞撲騰著就起飛了,吃痛狂叫,不可置信瞪著那居然會拔雞毛的可怕女人。
“讓你耍我。”
魚知溫話一出口,靈念已能掃見柳姐姐、月姐姐各自稍顯異樣的目光,聲音立刻小了下去。
她囁嚅著,聽不清後話。
手一招,趕忙又將雞抓回來,烏雞遮臉,擋住晚霞。
“咯咯咯!”
“他、他說!他問月姐姐,名劍二十一集齊,自古有之,還是近幾十年興起的傳說,以前真沒人集齊過嗎?”魚知溫語速極快。
月宮奴笑吟吟望著小姑娘:“寒宮帝境古籍裡便有記載,乃自古有之。”
“咯咯咯!”
“他說那太好……哈。”魚知溫哈了一口氣,這一回沒有發作:
“他說,即便自古有之,五域能人不數,未必真沒有人湊齊過。”
“而卡在眼下節點,劍樓剛好出事,護要歸劍樓,卻想從玄妙門進去……”
魚知溫說著,聲音逐漸變得沉重。
她放下烏雞,捧到胸口上,抱得很緊,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凝聲道:
“指開玄妙,接的是劍祖傳承還好。”
“若接的是劍樓中的劍祖傳承,固然幾字之差,你的小……第八劍仙,怕是要出事了。”
什麼?
柳扶玉瞳孔一震,轉而回眸。
月宮奴同樣望向靈榆山巔,卻見玄妙門中,道韻噴薄萬丈,如瀑般傾瀉整座靈榆山。
彆說八尊諳了。
華長燈、梅巳人、苟無月……
一切古劍修,一切煉靈師,凡在山中者,儘皆沐浴在聖潔無比的道韻霞光之下。
影綽之間,當霞光淡去時。
玄妙門後,緩緩浮現出一座十二麵懸月孤樓虛影,還能聽到靈榆山上激亢的歡呼聲:
“劍樓!是劍樓!”
“快看,劍神孤樓影,就是樓巔那道身影!傳承要出來了!”
分明是一件幸事,在徐小受一言過後。
玄妙門、聖潔道韻霞光、劍祖孤樓影虛幻意象,通通披上了魔性外衣。
小八……
月宮奴一點就通,當即意識到了什麼,心頭一急,抬步就要往前。
刷!
魚知溫動作極快,抱著烏雞,擋住去路。
“咯咯咯!”
“他說,不能上山!”
月宮奴抬眼望向虛空。
劍海嗡顫,名劍二十一開完玄妙後亦複歸來,八尊諳已不再關注山腳局勢,也盯向了玄妙門後陡生的劍祖異象。
“他……”
月宮奴身子發緊,言語都不自覺加重了力道。
“咯咯咯!”
“他說,信我。”魚知溫麵色鄭重。
“咯咯咯!”
烏雞發言,糾正小魚口誤。
魚知溫便抱著大肥雞,背身攔住山上玄妙門霞光異象,擋在月宮奴前頭,輕聲說道:
“他說,相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