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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六章 儘魔(1 / 2)

一語驚醒夢中人。

徐小受還真意識到,自己“忽略”魁雷漢了。

這個盤膝一悟,便能悟出徹神念這種跨時代力量形態的妖才,他怎可能也甘居人下?

彆的不說,從此前道佩佩那邊渡過來的魁雷漢前半生畫麵看,這家夥寧折不彎,是輾轉千萬裡也要將仇敵斬於馬下的剛烈性子。

三祖雖強,怎可能讓魁雷漢放棄?

但這“不看人,看兵器”的說法,徐小受便有些不敢苟同了。

霸王於神亦是如虎添翼,邪罪弓於愛蒼生是相得益彰,青居這種斷劍強行拿出來湊數就離譜了,轟天錘又能代表魁雷漢什麼呢?

就算他把轟天錘傳給了曹二柱,怎麼才能理解成,魁雷漢把後手壓在了他兒子身上?

難不成,魁雷漢是個外象,轟天錘才是本體?

也就是說,曹二柱的爹,其實是一把錘子?

“騷包老道,你有點繞了,實在有話想對我說,不妨明說。”

可對於此言,道穹蒼卻不再多解釋了,隻是道:

“受爺,徹神念魁雷漢藏了這麼久,我亦知之不深。”

“你也知道,我所有的推演、計算能力,建立在‘已認知’之上。”

“但要我從三十年前魁雷漢的力量形態,推演出三十年後他在徹神念一道上有了如何質的突破,這太抬舉我了。”

徐小受想想也是。

道穹蒼如果能做到,三十年悟出徹神念的就不是魁雷漢,而是他了。

他不是“無中生有”的天才,他強的是“三生萬物”的能力。

“所以?”

“所以,關乎於方才所言的一切,建立在我個人的推測上,受爺可以聽,也可以不聽。”

啊?

全是臆想?

徐小受人麻了一下,這和狗屁有什麼區彆?

道穹蒼卻很誠摯:“但要我建議,受爺,祖神命格給二柱,反而是集出其不意與合乎情理兩大因素變化下的唯一最佳之選——曹一漢定有後路!”

徐小受試圖讓自己去理解道穹蒼,他依舊百思不得其解:“曹二柱才太虛,他不是十尊座,上麵還有半聖、聖帝,這些路沒走完,祖神命格給到他,懷璧其罪。”

道穹蒼聞聲一笑,緩緩剖析道:

“受爺,多智近妖如你,也作如是想,三祖呢?”

“有沒有想過,魁雷漢要的便是這種效果,將一切藏於曹二柱身上,並不引起祖神察覺?”

這倒真是反其道而行之!

也確實是道穹蒼這種多疑謹慎之人會去多想的一個方向!

隻是,怎樣的“後手”,可以令曹二柱在必要時刻突然爆發,成為得以抗衡三祖,乃至奪道魔祖的強大存在呢?

徐小受驀地一驚。

奪舍?

二合一?

不是吧,虎毒不食子啊!

這事發生在道穹蒼身上,他覺得理所當然,可魁雷漢似乎不是那樣的人?

靈犀術長久沒有動靜,徐小受的困惑不僅沒解,相反更大了。

道穹蒼思路卻極為清晰,題外話般點了幾句:

“受爺,正事有正事的解法,推演有推演的解法。”

“建立在臆想之上的一切過程,本身並不重要,不必多餘浪費腦力去計算,因為本身我們的認知已算片麵。”

“你隻需要從結果出發,計算得失即可。”

得、失?

徐小受順著騷包老道的思路走,突然豁然開朗。

不管這件事本身有多離譜,若押寶曹二柱失敗,所失不過一枚祖神命格。

但若成功,魁雷漢是有可能陰到魔祖,乃至重創之、奪道之的!

“好家夥。”

一個工於算計之人,居然輕飄飄走出了算計過程的桎梏,反倒是自己險些著相了。

道穹蒼不止兩把刷子!

這貨心真臟,膽子也夠大,敢想還敢做!

“但會否,金鳥籠不在魁雷漢身上,而在曹二柱身上,最終歸屬者也會因此成為變數,譬如他道穹蒼若失敗,也可以藉此搶奪曹二柱,得到一條退路呢?”

徐小受按下這般想法。

騷包老道所圖,定不止他所言的這些。

畢竟他侃侃而談這麼久,最後居然是為了魁雷漢好、曹二柱好,乃至是自己好,而半點沒有他道穹蒼的好處。

這很不道穹蒼!

但他依舊這麼做了,隻能證明他能從中獲利的,比自己所想的要更甚之。

“隊友太精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徐小受略感無奈,但此事思來想去,反倒是自己在第一層,跟魁雷漢熟知已久的道穹蒼,想到了更深處。

祖神命格,那便給到曹二柱吧,希望能換來一個驚喜,而非驚嚇。

“你說的對。”

時境裂縫,薑呐衣深情款款望著麵前宴生,遞過去一枚戒指,“要不這件事情,你來辦吧?”

宴生一愣,顯然也沒想到還能有這種發展。

愕然間,他手已經被抓住抬起。

薑呐衣將鑲鑽的空間戒指,緩緩戴上了宴生的無名指,“保護好兒子。”

好一個徐小受!

好一個金鳥籠!

當聖念探清空間戒指裡頭,真是一枚如假包換的祖神命格時,道穹蒼思緒浮動了。

在手上並無祖神命格的情況下,他道心之堅,堅若磐石。

在手上有了祖神命格之後,連他都不免心生這般想法:

“一步登天是路。”

“魔祖、藥鬼、祟陰之路,又何嘗不是路?”

“先封神稱祖,再按部就班往二合一、一歸零、明辨我方向推進,較之於‘背水一戰’,這條路安全性更高,何嘗不可一試?”

道穹蒼壓下這般想法。

道穹蒼發現連自己都難以壓得住。

他的大腦不受控製的活絡起來,開始分析兩條路那一條收益更大,畢竟這本身不分伯仲。

宴生渾身一顫,跟要拔斷手指一樣,匆匆忙要將空間戒指這件魔物褪下來還過去:

“依我看,還是由你……”

薑呐衣握住他的手,將空間戒指擼回去,附耳低語,熱氣酥癢:

“不要依你,依我。”

宴生如遭雷擊。

薑呐衣含情脈脈。

二人深深對視了一眼後,不敢在三祖視下,多作交流空間戒指之事。

“盟主!”

“宴生盟主,天盟成員集結完畢,我們該退出正麵戰場了!”

後方大帳處,有聲音響起。

宴生猛一醒神,急忙拍掉了薑呐衣握住自己的手,後撤半步,避免靠得過近,落人口舌。

“我該走了,多謝薑兄救命之恩。”

宴生鄭重抱拳,勸誡道:“時境裂縫是非之地,已不適合久居,不知薑兄接下來,打算去往何處?”

薑呐衣拍拍衣袖,輕笑一聲,風度翩翩,目光眺向遠方:“去中域吧,總得再回一趟那令我折戟之地,福禍相依,掙些機緣。”

“靈榆?”

“不……”

薑呐衣搖搖頭,並未多做解釋。

宴生適可而止,並不多問,再抱拳示意後,轉身離開。

“後會有期。”

同時,靈犀術傳來道穹蒼最後幾問:

“徐小受,華八之戰若以八尊諳失敗告終,你會出手嗎?”

“會。”

“若有人勸你,華長燈不能死,你會不顧一切,強行殺他嗎?”

“我能做到的話。”

“若是至親之人勸你,譬如我,譬如魚知溫,譬如臨死前的八尊諳……”

“愛蒼生尚且得死,華長燈憑什麼得道?”

道穹蒼沉默了一陣:

“我知道了。”

似是生怕徐小受誤會,末了他還補充了句:

“必要時,我會助你。”

……

儘人很忙。

時境裂縫一程,到最後他居然也沒見上魁雷漢,聊上半句。

撞見道穹蒼是個意外收獲,最後總結一番,居然是自己稀裡糊塗間,將祖神命格交出去了。

有種被糊弄掉了一顆的感覺……

但並非毫無收獲。

道穹蒼有些東西可以騙人,有些東西騙不了人,譬如成就道祖的野心,不用說,儘人也能猜得出來。

金鳥籠送回到道穹蒼手上,同樣是本尊的授意,不失為一次試探。

甭管最後那枚祖神命格,是曹二柱用了,或是他爹用了,或是道穹蒼用了。

徐小受還有三顆,他並不心疼。

測測道心,代價是隻用一枚,這筆買賣,十分劃算。

儘人總結複盤,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因為他的行程太趕了,得著手去下一個地方。

本尊那個天殺的,現在是滋潤了,躲起來還有閒心下鬥獸棋,他則是馬不停蹄要去趟十字街角。

時境裂縫戰場,以及魁雷漢,交給道穹蒼全權處理,那剩下的兩個正麵戰場,一是靈榆山,一是十字街角。

靈榆山八尊諳在,給完焱蟒後,短時間內沒自己的事情。

反倒是十字街角……

說歸說一個神亦可頂萬難。

本尊敢放手,儘人卻是知曉,那是因為自己也被他安排進去了。

儘人總得到場。

當然,風暴漩渦中心,還有個血世珠在,親自入局就顯得有些自殺嫌疑了。

……

“呃啊啊——”

薑呐衣發狂,狂甩了自己十三個巴掌,像是在表演自虐節目。

直到臉上紅印子浮腫,臉都差點被抽爛,神智完全被自己扇醒,他還是記不得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該死的!”

記憶好像混亂了。

就如是做了一場大夢。

夢裡他來到了個金色的世界,有萬佛頌經,好不恢弘,醒來後悵然若失,有種遺失了什麼的感覺。

“丟了什麼呢?”

薑呐衣撓頭,撓散了發髻,不知其然。

宴生已走,本想著救下他,遞個投名狀,便能再舔上一位大佬,護自己後半生。

不曾想盟主大人哪怕受了自己救命之恩,末了也沒怎麼理睬自己,真是鐵石心腸,哼!

愁思苦想,不知前程幾許,去路又當如何。

恍惚之間,薑呐衣也來到了時境裂縫的邊緣處,一步便可邁出,重回北域煉靈界。

“回嗎?”

這一步,卻是抬得遲緩。

他來時境裂縫,本是避難的。

拜道璿璣所賜,北域普玄薑氏而今整族覆滅,隻剩自己這一個薑氏餘孤……哦不,餘鰥,幸免於難,來這裡規避風險。

不料自己比衰敗之體還血世珠,到桂折聖山聖山炸了,到時境裂縫時境裂縫也差點毀了。

本想接過薑布衣大旗,重振薑氏昔日風光,薑氏沒了。

尚沒戰過,屢敗屢敗,而今薑呐衣也是有心無力了。

從哪裡跌倒,總會在類似的地方再跌一次,這就是人生嗎?

昔日樓台葬於煙雨,驀然回首,驚覺自我已剩孑然,身周再無同伴。

寒風料峭,捎來鬢邊散亂的幾縷灰發,薑呐衣駐足難行,心已蒼老,潸然淚下。

“故人陸續凋零,好似樹上掉葉子……”

回顧此生……

算了,也沒什麼好回顧的。

不過萬年老二,一生被大兄薑布衣光芒壓製,他死了還得被他之名壓製,難以翻身的慘淡人生罷了。

按理說,人生悲慘至此,總得有一次轉折點,迎接否極泰來吧?

薑呐衣日思夜想,總抱希望。

畢竟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豈可鬱鬱久居人下?

如若可以,誰不想當一回主角呢?

可惜他薑呐衣不行。

他天賦不行,能力不行,比不了受爺,比不了十尊座,除了天降餡餅改變命運,彆無他法。

可天降餡餅這種白日夢……

嗬。

薑呐衣自嘲一笑,不敢再做夢,一步邁進風雪之中。

“就讓這漫天風雪……”

他長嘯著,試圖抒發心頭抑鬱。

可惜文采也有限,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隻能嗷出一句,“糊我一臉吧!”

嗡!

思緒一震。

薑呐衣猛地弓成大蝦,賊眉鼠臉的彎腰左右環顧,發現周圍並不是熟悉的北域雪地。

“我沒回來?”

而是如來到了夢中那萬佛之國一般,到處朦朧煙霧,四下金芒熹微。

“唵嘛呢叭咪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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