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落幕
校長辦公室內，鄧布利多目光深沉地看著兩個小巫師消失在門後，忽然深深歎了口氣。
他總是精神奕奕的神色轉眼間變得滄桑而疲倦起來，真正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了。
他慢吞吞地拉開書桌底下的抽屜，從裡麵取出了一枚做工粗糙的醜陋金戒指，上麵鑲嵌著一枚被火焰燒裂了的黑寶石。他神色感慨地撫摸著寶石上刻著的三角形眼睛似的圖案，忽然輕輕說道：“我還有多長時間，西弗勒斯？”
斯內普掀開後麵的簾子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瓶金色的魔藥。他皺著眉說道：“半年左右，很難準確地估計時間。雖然目前對這個詛咒遏製得不錯，但它一直在侵蝕著你的魔力逐漸成長，使你越來越虛弱的同時，也可能在頃刻間增強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半年啊……”鄧布利多歎了口氣，把手裡的戒指放了回去，“隻有到了這個時候，人才會發現自己竟然有那麼多事情還沒有做好。”
“你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多蠢的事了嗎？我還以為伱一點也不在乎死。”斯內普語氣諷刺地說，“如果你少像今年那樣四處奔波，胡亂揮霍魔力，你或許還能活得更久一點。”
“是啊，是啊，我本以為我能妥善安排好一切，然後從容赴死。”鄧布利多的表情第一次變得有些脆弱，那雙明亮的藍眼睛也黯淡了下來，像是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可是，我發現我可能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一個可怕的疏忽……”
聞言，斯內普緊緊凝視著他，麵色平靜而陰沉地說：“為什麼這麼說？黑魔王沒有得到魔法石。”
“沒錯，伏地魔沒有得到魔法石……”鄧布利多重複了一句，表情卻變得更加疲倦了，“在那一晚過後，他逃回了阿爾巴尼亞的黑森林，除了魔法石真的被偷走了之外，一切似乎都沒有超出我的計劃……”
“你的意思是，以太學會？”斯內普深深皺起了眉頭，“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夠突破你的守護偷走魔法石？而且我也沒能在霍格沃茨找到他們潛入的痕跡。”
“沒有人能明確知道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西弗勒斯。你知道，那一整天，我不得不在遙遠的國度應付國際巫師聯合會的鬨劇，雖說後來我發現自己必須趕回霍格沃茨，但那時已經晚了。”
“我更傾向於他們是在哈利拿到魔法石後悄悄替換了它，雖然哈利跟我保證過他在厄裡斯魔鏡裡拿到的魔法石就是那一塊，之後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情況……但這確實是最容易動手腳的階段。”
“不過，魔法石的失竊其實不算太過重要，它代表的財富和永生對一些人或許非常重要，但對我們這些人而言其實一文不值。”鄧布利多閉上了眼睛，眉頭深深皺著，“我想說的是，歐文·沙菲克，你發現這個孩子的變化了嗎？”
斯內普眯起了眼睛，黑色的瞳孔漠然而空洞。他慢慢道：“我不清楚。”
“是啊，很難說清楚，甚至我也看不出來。”鄧布利多說道，“剛開學的那段時間，我關注過這個孩子。比這個年紀的孩子要成熟，或者說成熟得有些過了頭，但心地不壞，頭腦聰明也很清醒，有這樣一個孩子在哈利身邊或許不是什麼壞事……”
“但是，當我終於有時間跟哈利的那些朋友們近距離接觸一下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孩子變了，變得讓我看不到他的內心了。你知道，到了我這個年紀，即使不動用魔法的手段，也很難有人在我麵前藏住心思。但對於這個孩子，我隻能說，我看不清楚。”
“或許他隻是學習了大腦封閉術，這在傳承久遠的巫師家族裡並不稀罕。”斯內普聲音低沉地說，“我不知道你在疑神疑鬼什麼，鄧布利多？還是說，你察覺到了什麼？”
“不，隻是直覺。遺憾的是，我的直覺向來很準，雖然這次我無比希望是我出錯了。”鄧布利多有些艱難地說道，“上回給我這種感覺的，還是少年時候的伏地魔，當他學會了在所有人麵前偽裝自己的時候。你知道嗎？現在的他們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乎我所見的表象都是虛假的，內裡藏著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我意識到我可能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一個無法原諒的失誤……我這一年一直在忙碌著在外麵把一切都安排好，卻忽略了近在咫尺的事……”鄧布利多語氣飄忽地說，“那一晚上，伏地魔逃回了阿爾巴尼亞，那就代表奇洛應該是死了。但伏地魔是怎樣及時得知他必須要回去了呢？”
“我太自大了，西弗勒斯，自以為能掌控好一切。我一直以為奇洛是受伏地魔的遙控潛伏在霍格沃茨，我相信你足夠看住他，哈利也能得到成長。但在那之後我才猛然意識到，如果伏地魔今年也在霍格沃茨呢？如果他一直在奇洛身上呢？”鄧布利多極為緩慢地說道，“你說過，你不止一次地撞見過歐文·沙菲克去奇洛的辦公室……”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大意地把一個孩子放在黑魔王眼皮子底下一整年的時間？”斯內普死死盯著鄧布利多，表情古怪而陰沉。
“我不知道，西弗勒斯，我不知道……”鄧布利多搖著頭，銀白色的胡須顫巍巍地抖動著，“也可能是以太學會，你知道，那孩子在麵對以太學會時總會做出不同尋常的舉動。”
“以太學會的人不敢觸碰哈利，那會使他們受傷。但我們都知道，哈利身上並沒有那種特殊的天賦，唯一的可能是莉莉留給他的保護魔咒……”
斯內普猛然晃了晃腦袋，像是要把什麼可怕的東西從大腦裡甩出去似的。
鄧布利多隻是繼續說道：“會被那種美好的印記灼傷，那就代表他們恐怕是在肆無忌憚地涉足魔法那最可怕和黑暗的禁忌領域。我早該想到的，如果他們盯上了哈利，那麼哈利身邊的人也會成為他們最好的下手對象……”
“我不知道那孩子經曆了什麼，但我想，恐怕確實有什麼變化發生了。”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因為我的自大，我可能間接地毀掉了一個孩子的未來，甚至是他的靈魂。”
“這隻是你的猜測……”斯內普緩緩說道。
“是啊，隻是猜測。”鄧布利多擠出一抹笑容，“所以，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看清楚一切，希望還來得及挽回，希望還來得及拯救他。”
“西弗勒斯，幫我多關注一下他，好嗎？你看到了，那個孩子對我不太親近。”他懇求道，“聽說你跟他的父親關係不錯。”
斯內普目光空洞地看著棲息在金色棲枝上的鳳凰，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大步走向辦公室的門。在出門之前，他忽然道：“你是故意透露黑魔王在阿爾巴尼亞的消息的，你在試探他。”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隻是閉著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
年終宴會上，全校師生濟濟一堂。禮堂裡早早地用綠色和銀色裝飾一新，以慶祝斯萊特林學院連續七年獲得了學院杯冠軍。
主賓席後麵的牆上也掛著一條繪製著斯萊特林蛇的巨大橫幅，教授們大都麵帶微笑，就連斯內普教授看上去似乎都不像往日那麼陰沉了。
鄧布利多站起來宣布了各學院的得分，沒有任何意外情況發生，魔法石失竊的那晚是眾人共同的秘密。
在斯萊特林長桌旁爆發出的一陣陣雷鳴般的歡呼聲和鼓掌聲中，學院杯的頒獎儀式進入了尾聲。所有斯萊特林的小巫師們臉上都帶著笑容，享受著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學院禮貌的掌聲，並且得意地向死氣沉沉的格蘭芬多長桌那邊投去挑釁的眼神。
“我們還得到了今年的魁地奇杯，這一點懸念都沒有。”德拉科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神色卻不受控製地眉飛色舞，“明年我們就能參加魁地奇隊員選拔了，哈利，我可不會放水，找球手的位置肯定是我的！”
“那就賽場上見。”哈利不甘示弱地咧嘴笑道。兩人相視一笑。
歐文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布雷司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的話，在眾人興奮的喧嘩聲中享用了一頓比平時豐盛得多的晚餐。墨勒忒在他懷裡打著滾，把餐桌上的食物挨個嘗了一遍，然後專注地啃著烤魚，優雅而矜持的吃相簡直跟歐文一模一樣。
歐文拿起一張雪白的餐巾紙仔細擦拭過嘴角，然後一手輕輕捋過，一束白玫瑰出現在他的手中，被他插進了桌上的高腳酒杯。
達芙妮從一旁伸手捏住了這支白玫瑰，放在鼻尖聞了聞，笑吟吟地說：“呀，是剛摘的嗎？”
“是啊，我在禁林邊緣發現了一大叢玫瑰花。”歐文輕笑道。
“真好。”達芙妮笑盈盈地把花兒插回了酒杯裡。
歡慶的宴會持續到很晚，眾人這才各自回去休息，儘情地享受幾天沒有課程的悠閒時光。
考試成績在小巫師們離校前一天公布了。歐文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全年級第一，赫敏隻能屈居第二，不服輸的小女巫繼續沉迷學習，一副恨不得讓自己紮根在圖書館裡的架勢。
學習小組的成員們幾乎都以很高的分數通過了考試，當然，納威的魔藥學拖了後腿，因為考試時斯內普教授一直在他身邊轉悠，讓他不出所料地發揮失常了。克拉布和高爾隻是勉強通過了考試，對此，德拉科難得安慰了一句：“至少你們證明了自己比巨怪有頭腦一點。”
當斯內普教授為眾人分發成績單的時候，哈利終於鼓足了勇氣，對著他伸出了右手。
他用真誠的語氣說道：“斯內普教授，謝謝你這一年來的教導，希望我沒有辜負你的期望……”
斯內普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哈利的手掌，接著凝視著那雙漂亮的翠綠色眼睛，帶著嫌棄之色的陰沉表情略微緩了緩，最終慢慢抬手跟對方握了一下。
哈利愣了愣，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似乎沒想到這次的嘗試這麼簡單就成功了。現在看來，院長好像真的不是以太學會的人……
他的臉龐一下子漲得通紅，忽然想從地縫裡鑽進去。他訥訥說道：“對不起，教授，我的意思是，很抱歉這一年給你添麻煩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斯內普沉默了許久，這才語氣低沉地說：“我知道了，哈利……波特。”
他冷冷地掃了眼在一旁看好戲的一群小巫師們，目光在歐文一臉無辜的臉上著重停留了一會兒，隨手把還沒分發完的成績單甩給了德拉科，轉身大步離開了。
“哈利，好樣的。”布雷司對著哈利比了個大拇指。
“彆再說了！”哈利鴕鳥似的把臉埋了起來。他這幾個月來都對院長做了些什麼啊，人設崩了好不好……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周圍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在離校之前，歐文總算整理完了從奇洛那裡拎回來的黑箱子，這個從黑市裡搶來的箱子裡有太多東西了。
其中有好些被魔法部禁止售賣的魔藥以及魔藥材料，或許有不少是來自沙菲克家在黑市的魔藥店。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煉金物品、黑魔法書籍、錢幣等等。在將那些書籍和一部分材料轉移到自己的手提箱裡後，歐文暫且把其他東西繼續存放在有求必應屋的基地裡，等以後有需要再用。
他慢悠悠地從有求必應屋裡走了出來，剛沿著走廊走出了幾米的距離就頓住了腳步。他打算把藏在這兒的冠冕帶走，把魂器掌握在自己手裡也算是個籌碼，也免得夜長夢多。
還沒等他再度打開有求必應屋的門，歐文就聽見兩道壓低了的交談聲越來越近：
“……那個房間裡還有不少東西，加起來也能賣個好價錢！”
“好極了，不然我想我們隻能要打皮皮鬼那些粉筆頭的主意了。”
歐文停在了原地，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韋斯萊孿生兄弟正快步走過來，兩人正眉飛色舞地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