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翻倒巷
這是一個肮臟的巷子，周圍亂糟糟的黑色建築在這裡投下黑沉沉的陰影，讓外麵的陽光很難照射進來。路上的行人來去匆匆，很多人都用兜帽遮擋著麵孔，更有鬼鬼祟祟的人影蹲在陰暗的門洞後麵，不懷好意地盯著過往的行人竊竊私語。
一家賣毒蠟燭的店鋪外掛著一塊舊木頭街牌，上麵用有些歪扭的字體寫著“翻倒巷”。巷子兩邊的店鋪看上去都陰森森的，櫥窗裡擺放著枯萎的人頭、乾枯的手骨、猙獰的蛇與蜘蛛標本等物品，足以讓小巫師們噩夢連連。
這裡與繁華熱鬨的對角巷僅僅一牆之隔，卻完全是兩個世界。街道兩旁的商店大都與黑魔法有關，來往的人群裡混雜著小偷、強盜、黑巫師和通緝犯，甚至還有一些不是人的生物，比如狼人、吸血鬼和食屍鬼。
翻倒巷是魔法部都不願多管的地帶，或者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區域。因為這裡的店鋪大都各有錯綜複雜的背景，更有不少盤踞在這裡的難纏的黑巫師組織，不知道哪個就是某個純血世家的黑手套，專門替有權有勢的人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每年不乏有熱血上頭的傲羅想要查抄這裡，但每每都被高層駁回甚至警告。誰都知道這裡罪惡滋生，往街上扔塊石頭基本上砸不到無辜的家夥，就像家長們告誡孩子們所說的話一樣，正經人誰來翻倒巷啊。但這個法外之地還是長久地保留了下來，成為了藏汙納垢的地方。
沿著肮臟的路麵往巷子深處走一段路程，地麵忽然變得稍微乾淨了一點，街道右側佇立著一棟複古的兩層小樓，外麵掛著一個木牌，上麵用不算好看的字體寫著“神秘指引書店”幾個單詞。乾淨整潔的櫥窗裡透出柔和的燈光，在黑乎乎的巷子裡投下昏黃的光斑。
書店內的布置很簡單，牆壁上掛著幾盞複古的油燈，照亮了周圍一排排大書架。書架上陳設著滿當當的書籍，它們有很多都是關於黑魔法的，封麵上畫著種種令人不適的圖案。
“叮咚——”
書店的門從裡麵打開了，門框上掛著的青銅色鈴鐺隨之發出低沉的聲音。一個披著厚重黑鬥篷的人從書店裡走出來，兜帽壓得低低的，一隻滿是皺紋的蒼白大手正把一本厚重的大書往鬥篷裡塞。
店裡，櫃台後麵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紅頭發的女人，她透過櫥窗看著客人遠去，然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卷曲的深紅色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深紅色的眼睛帶著慵懶而又惑人的感覺，略顯蒼白的臉頰美麗而又不乏英氣。
她合上手裡的一本書，從內側插上書店門上的插銷，然後穿過兩旁擺滿書籍的大書架，沿著木質樓梯上到了二樓。二樓的走廊兩旁有五個房間，一個布置簡單的起居室，一個雜物間，一間書房，還有兩個空著的房間。
她徑直走向書房，房間的門並沒有合攏，而是留著一條縫兒以便寵物進出。她用右手把房門微微推開了一些，透過門縫往裡麵看了一眼。不大不小的書房內亮著柔和的暖光，一張黑木書桌上擺放著一摞厚厚的書，一個有些瘦小的身影靜靜趴伏在桌麵上，似乎陷入了沉睡。
女人動作輕盈地打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踩著地毯一步步湊近書桌。本來正趴在書桌上閉著眼睛的貓狸子瞬間抬起了小巧的腦袋，動作優雅地活動了一下遍布深色斑點的淡褐色身軀，金黃色的圓眼睛直直盯著緩步走來的女人。
“噓——”女人一隻手指點在嘴唇上，又指了指正枕著手臂睡覺的男孩。男孩蒼白的側臉有著精致柔和的輪廓，淡白色的嘴唇輕輕抿著，黑亮的頭發在臉頰上投射下深深的陰影。
她有些無奈地看了眼男孩手掌下麵壓著的一本厚書，泛黃的書頁上畫著猙獰可怖的人體圖案，那張扭曲的人臉似乎還在發出痛苦絕望的嚎叫。她皺了皺眉，眼裡閃過一抹隱憂，然後小心翼翼地伸手把這本書抽了出來，然後無聲地合攏了書頁，封麵上“至暗魔法”幾個大字看起來有些模糊。
男孩像是一下子被驚醒了，刹那間睜開了眼睛。他緩緩坐直了身體，漆黑的眼眸清明地注視著她。
“有事嗎，娜塔莎？”他清澈的嗓音中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慌慌張張地把那本書藏到了身後。
“天快黑了，歐文，我想你該回家了。”娜塔莎輕咳一聲，看了眼窗外漸漸陰沉下來的那一小片天空。
“也是。”歐文把墨勒忒抱在懷裡輕輕撫摸著，神色平靜地對娜塔莎伸出了右手。
娜塔莎一臉肅然地看著歐文修長而蒼白的手，往口袋裡摸了摸，取出一顆糖果放在了這隻手掌上。
“……”歐文看著手裡的糖果，無語地說：“我的書。”
“你還小，太過深入接觸黑魔法不好。”娜塔莎明亮的深紅色眼眸中帶著懇切的神色。她不希望這個孩子因此變得偏執和墮落，變得像是她痛恨的那個父親一樣暴虐和殘忍。
“我知道我在乾什麼。”歐文好笑地搖搖頭，把左手搭在扶手椅的扶手上。看著對方依舊不讚同的表情，他緩聲說道：“我已經采取了必要的手段，不會受多少影響……唔，至少不會變的更糟糕了。”
他再度伸出右手，從神色猶疑的娜塔莎手裡接過了那本書。
“這幾天沒碰到來搗亂的人？”歐文用指尖輕輕撫摸著書籍深黑色封麵上的燙金字體，表情平和地問。
“沒有，來了也沒關係，我對這種事有經驗。”娜塔莎揚了揚眉毛，自信而決絕地說道，“隻要讓他們吃點苦頭，讓那些家夥知道我們不好惹，他們也不會揪著一家無關痛癢的書店不放。”
在這家書店裡生活的日子是她一生中從未經曆過的，也是她夢寐以求的平靜祥和時光，她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好這裡。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她活該過不上好日子。
隻不過，她的話音剛落，樓下就傳來“砰砰砰”的砸門聲。緊接著是“嘭”的一聲巨響，應該是書店的門被踹開了。
娜塔莎英氣的眉毛豎了起來，她低聲罵了句聽不清的臟話，然後朝著歐文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容，道：“看來樓下有客人了，我下去看看。”
她轉身走出了書房，動作輕柔地掩上了房門，然後臉上的表情一變，惡狠狠地抽出了自己的魔杖，手指的骨節捏得哢哢作響。
“咚咚咚”地跑下樓梯，她冷眼看著正在書店裡大搖大擺地走動著，並且把書架上的書籍丟得到處都是的兩個人影，語氣森冷地說道：“你們在乾什麼？”
“看書啊。”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巫隨手把一本書摔在地上，語氣囂張地說，“不讓嗎？”
“翻看完書籍後要放回原位，伱爸爸媽媽沒有教過你這個道理嗎，雜種？”娜塔莎皮笑肉不笑地嘲諷道。
“娜塔莎，沒想到你跑到這兒來了。”另一個瘦高個男巫用沙啞得像是被火燒過的嗓音說道，“看樣子你發財了？但你的靠山最近好像放棄你了啊。”
“萊利？”娜塔莎揚起左邊眉毛，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男巫，“沒想到你還沒死。怎麼，想找我這個老鄰居的麻煩？”
“奉命行事而已。”萊利說道，“我想，你需要一個新的靠山，娜塔莎。加入我們，你才能在這裡立足。”
“哦？那我要付出什麼？”娜塔莎冷笑了一聲，“每個月不菲的保護費，書店裡的書為你們免費開放，是不是還需要我陪著你們的老大玩玩？”
“你知道就好。”萊利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漠然地說，“你的條件很好，他們很看好你。”
“滾！”娜塔莎用魔杖指著兩個男巫，表情厭惡地說，“彆讓我說第二次。”
“你不識好歹……”另一個魁梧的男巫暴躁地吼道，抬手撕爛了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