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聲慢慢變小,正在閒談的工作人員們閉上了嘴巴,徐恩增察覺到眾人的反應,得意之餘命令手下加大審訊力度,準備殺雞儆猴。
那些護衛怕不怕不重要,能把其他人嚇住就行,誰讓這幫女人剛剛在那胡扯,不過在出了一口惡氣的同時,他又有點惋惜。
現場抓到的三個人都不是普通人,關係網遍及山城,所以上麵允許刑訊,卻又隻準針對本人用刑,不得牽連家屬,以免引起恐慌。
否則哪需要這麼麻煩,直接此三人的老婆孩子和父母帶到審訊室一個一個打死,如果他們當中真有地┴下黨,肯定會開口的。
不提感到惋惜的徐恩增,審訊室中的中統特務又換了手段——用一片鋒利的竹片刮起了周羽君的肋骨肉,並將削下的皮肉扔到了碳爐上。
即使隔著一層厚厚的單向玻璃,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還是飄進了觀察室,這下吐得人更多了,先前沒把徐恩增放在眼裡的觀刑者們紛紛彎下腰,將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喬安娜也在其中,她捂著嘴巴靠在牆上,強忍著憤怒,將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全部記了下來,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至於東總會那幾位暴露身份的同誌,以及無法確認是不是自己人的周羽君,隻能看他們自己的了。
徐恩增既然敢讓他們旁聽審訊,自然不怕消息泄露,很可能已經安排了特務監視,就等著自己或彆的同誌對外麵傳遞消息。
一旦她露出破綻,組織將會失去國府高層的情報來源,喬安娜忽然想起前不久在西北辦事處,那位先生對自己說的話。
“小喬同誌,潛伏工作是殘酷的,你或許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誌犧牲,又或是明知道自己的同誌即將暴露,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繼續敵人談笑風生。
這不是膽怯,相反這需要更多的勇氣,沒有堅定的信仰是做不到這點的,要記住,你的使命非常重要,關係到無數人的性命,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靜。”
信仰和使命。
喬安娜輕輕咬了咬嘴唇,在這一刻她似乎真正明白了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以及背後沉甸甸的責任。
那些有著父母妻兒、兄弟姐妹、熱愛生活的同誌,何以為了保住一份名單、幾份文件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舍棄最寶貴的生命。
他們之所以能夠大義凜然地麵對人類生┴理極限和心理極限的考驗,除了信念,除了崇高信仰的力量,沒有其它理由能夠解釋得通。
“局座,人不行了。”
徐恩增正在觀察眾人的反應,耳中聽到小特務的彙報,轉身一看,發現周羽君一動不動躺在那,眼看著就沒氣了。
按理說審訊人員都經過培訓,知道如何在不危及生命的情況下,給審訊對象帶來最大的痛苦,不會輕易把人打死。
周羽君肯定是身┴體有暗疾,坪時看不出問題,被折磨了一會後暗疾爆發,這才這麼快死亡。
暗罵了一聲晦氣,徐恩增讓人將屍體抬出去,又命令開始第三場審訊,對象是正中書局的管理處處長焦中航。
說起來,這個正中書局跟中統頗有淵源,此書局最初由小陳在民國二十年建立,起先以印製教科書為主,兼以整理民國古籍之印刷發行。
其名“正中”,取自不曲為“正”,不偏曰“中”之意,寓意不偏左右,無過不及,但有小陳在,怎麼可能不偏不倚。
民國二十二年,陳家將其捐獻給了果黨,變成了隸屬於果黨的黨營出版機構,專門負責果黨黨務理論書籍,各種文件的印刷。
所以說,這個單位看似是個清水衙門,卻能接觸大量機密,難怪徐恩增把焦中航作為最後一個審訊目標。
“嘎吱~”
審訊室的鐵門打開,小特務推進來一個體態略胖,身材高大的男子,對方身┴上手銬、腳鏈一個不缺,標準的重刑犯待遇。
此人便是和中統以及黨部關係密切的焦中航,幾聲嘩啦啦的鐵鏈撞擊聲後,他被摁在了還有餘溫的審訊椅上。
摸了摸扶手上的鮮血,焦中航緩緩抬起頭看著單向玻璃,眸子中閃過一絲嘲諷之色,不緊不慢的說道。
“徐副局長,咱們兩個也是老相識了,不出來見一麵嗎,還是說你知道焦某是被冤枉的,自覺無臉見我?”
“閉嘴!”
早就得到囑咐的小特務厲聲嗬斥,拿起一根帶著倒刺的鋼鞭,準備先幫對方鬆鬆筋骨,也讓對方明白自己的處境,作用跟殺威棒差不多。
單向玻璃後,喬安娜從精致的小坤包裡拿出滿是香味的手帕擦了擦嘴角,餘光瞟過即將被鞭打的焦中航,心中猛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