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動!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撒在大地上,白公館內沒有執勤的軍統人員自覺集合,開始圍著院牆晨跑,響亮的口令聲響徹一片。
“一二,一二,一二”
另一邊,中統宿舍裡鼾聲四起,所有人都在呼呼大睡,哪怕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腳臭味和屍臭味。
其中一張床鋪的主人被外麵的聲音吵醒,氣憤地把被子蒙到了頭上,在被窩裡翻了個身。
但根本沒用,口令如同魔音入耳一般,繼續在耳旁響起,氣得此人掀開衝著窗外大喊。
“擾人清夢,姓左的你個王巴蛋不得好死!”
中統特務們猛地驚醒,正想口吐芬芳,定睛一看發現是自家副局長在破口大罵,隻好對視一眼閉上了嘴巴。
來白公館執行任務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不僅要被軍統壓一頭,還要聞著屍臭,現在更是連睡覺都睡不安穩。
可有什麼辦法呢,徐恩增鬥不過左重,他們這些做下屬的,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再說徐恩增罵完感覺有點喘不上氣,一把拔掉了鼻孔中的紙團,不想濃烈的臭味瞬間湧入鼻孔,嗆得他連翻了幾個白眼。
這讓他愈發憤怒,再次扯著喉嚨叫罵,從戴春峰再到左重,就連幾百章沒出現的鄭庭炳和張議夫都被其問候了一遍。
睡眼惺忪的特務們敢怒不敢言,一個個不情不願的穿衣下床,其中也包括滿臉無奈的孟挺,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不想這時有一位勇氣跳了出來,馬克躺在床上,斜眼看著暴怒中的徐恩增,不陰不陽的說道。
“徐副局長,你不睡我們還要睡,你要是真看不慣左局長,為什麼不當麵說這些話。”
宿舍內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都以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對方,還有人還晃了晃腦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自從馬克上位之後,此人便是徐恩增的頭號苟腿子,坪時恨不得24跟在副局長身邊拍馬,今天這是怎麼了。
彆說他們,另一個當事人徐恩增都覺得自己聽錯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詢問馬克。
“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要是真看不慣左局長,為什麼不當麵說這些話!”
馬克想到昨夜左重的承諾,一點點直起身子,眼睛死死地盯著徐恩增,口中擲地有聲。
轟~
場麵一下子變得混亂,眾特務震驚之餘紛紛痛斥馬克,更有甚者在那摩拳擦掌,隻等徐恩增一聲令下,就讓馬克嘗一嘗拳頭的滋味。
唯有孟挺滿腹疑惑的看了看事件雙方,暗自猜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前一天還是徐恩增頭號忠犬的馬克,今天為何就換了一副嘴臉。
“靜一靜。”
麵無表情的徐恩增抬起手說了一聲,阻止了即將爆發的毆鬥,接著赤腳走到馬克麵前,眯著眼睛問道。
“馬副處長,我再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承認剛剛說的是夢話,此事到此為止,聽到了嗎?”
他不想在軍統,尤其是在左重的眼皮底子搞窩裡鬥,那樣丟人的是他,想要收拾馬克,出去有的是機會。
但麵對徐恩增的“一番好意”,馬克完全沒有低頭的意思,反而也下床站在地上,利用身高優勢居高臨下淡淡道。
“徐副局長,馬某可沒有說夢話,遇到你這樣一個長官,也不知道老子上輩子做了多少孽。
跟人家左副局長比,你是業務不行,人品也不行,遇到功勞就上,遇到黑鍋就讓部下背。
你說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早點辭職回家,去跟大姨子好好過日子,免得耽誤黨國大事。”
嘶!
在場的中統特務倒吸了口涼氣,馬克的膽子太大了!
有些事雖然是事實,但打人不打臉,你說出來就過分了。
徐副局長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這樣讓他下不來台,最後倒黴的是你啊。
“哈哈哈,好,好啊!”
那邊被打臉的徐恩增氣急反笑,後槽牙咬得嘎吱作響,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是被氣得夠嗆。
不過他沒有再放狠話,冷笑兩聲後回到床鋪旁開始整理著裝,終究做了多年的處長和副局長,這點城府還是有的。
其他人憐憫地望著“發瘋”的馬克,放棄了教訓對方一頓的打算。
這個人活不了多久了,真當徐副局長不敢殺人嗎。
在這種古怪的氣氛中,中統眾人默默走出宿舍,取飯、吃飯,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上午時分。
佟四元的屍體被送出了白公館,生前消瘦的佟四元開始呈現巨人觀,兩個人差點都沒抬動。
經過大門時,徐恩增強忍惡心,用手帕捂著口鼻,隨意看了看屍體以及擔架便直接放行。
原先的停屍房也被消毒,臭味終於消散了不少。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對於隨時可能爆發的瘟疫,不光中統害怕,軍統的人也怕啊。
而裝著屍體的救護車拉著警笛,一路開到仁心醫院,
醫院停屍房的轉運坪台旁,淩三坪早就在此等待,看到汽車回來,立馬迎了上去。
和談籌備是最高機密,所有環節都不能大意,佟四元的死與之相關,屍體的交接自然也不能馬虎。
“淩院長,副座要求您親自對屍體進行二次解剖,確定死者的死因,同時開具死亡證明。”
隨車特務傳達了左重的命令,態度很是恭敬。
“好,我知道了,對了,屍體從什麼地方送來的,保存情況怎麼樣。”
淩三坪翻看著第一次解剖的報告,輕聲詢問,這是他的職責,這麼問沒有任何問題。
特務猶豫了一下,可想到對方是整個軍統的醫療負責人,又是雞鵝巷時期的資深特工,便老老實實回道。
“香山公寓,那邊條件惡劣,屍體隻用福爾馬林做了簡單的防腐,已經出現了腐壞。”
聞言,淩三坪皺了皺眉頭,卻也沒有多說,被派去執行任務的醫生也來自仁心醫院,總得給下屬留點麵子。
他揮揮手讓工作人員將屍體推走,在交接手續上簽了名字,跟著推車走進停屍房,穿上防護服準備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