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司馬玲瓏和金蘭會的情況。”
鄔春陽麵無表情地回了句,沒有責怪對方,軍統是耳目靈通,可山城這麼大,不可能做到麵麵俱到。
逃過一劫的小特務將心放回了肚子裡,開始彙報打探來的情報。
“司馬玲瓏,女,1910年生人,籍貫北平,前朝貴族,丈夫是果軍上校,兩人育有一男一女,男孩五歲,女孩三歲,家中沒有老人。
其夫在滬上作戰時壯烈殉國,被追授少將軍銜,司馬玲瓏隨軍來到山城開辦了金蘭會,一個以國府官員、軍官家屬為主的女性沙龍。”
鄔春陽聽完很不滿意,這些情報太過寬泛,缺少細節,失望之餘不免出言訓斥。
“就這些?你們工作是怎麼做的,金蘭會的成員檔案呢,組織結構呢,活動記錄呢,這麼簡單的事情也要我教嗎!?”
小特務低下腦袋不敢看他,口中解釋:“處長,金蘭會的成員都是女性,且全是官太太,新會員加入必須由三名以上老會員推薦,咱們的人很難打進去。”
鄔春陽反問:“難道比打入西北還難?”
小特務不說話了,軍統女特務多為技術和後勤人員,一線女特務很少,跟官麵上的人也不熟悉,確實沒有路子打入金蘭會。
罵完手下,鄔春陽凝神思索許久,下令分出一部分人手從側麵調查司馬玲瓏,又通知宋明浩的二處核實對方的背景。
如果金蘭會有問題,司馬玲瓏涉諜的可能最大,孔二小姐雖然刁蠻,但絕不可能賣國,畢竟國府要是沒了,她沒有任何好處。
同時,鄔春陽想到了一個人,對方或許可以幫助他們打入金蘭會,還不會引起司馬玲瓏的懷疑。
“有人嗎?”
樓下忽然傳來了叫門聲,鄔春陽舉起手示意小特務不要說話,自己走到樓梯拐角處,小心地朝大門方向看去。
紅店一樓,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站在櫃台旁,跟前來接待的店老板聊了起來,聽口音像是本地人。
男子表示要為主家訂一批瓷器,還提供了詳細的圖樣,店老板熟練地報出了價格和加工時間,對方點點頭又表示想看看工人的手藝。
這是應有之意,店老板笑眯眯的帶著他在店內轉了轉,男子將所有工序走了一遍,然後停在了某位正在進行彩繪的工人身後。
“師傅手藝硬是要的,啷個地方的人?”男子看了一會問道。
彩繪工人頭也不抬回了句景鎮,用的是帶著山城口音的贛省方言,男子聞言很滿意,轉身將定金交給店老板,約好取貨時間便準備離開。
在臨出店門之際,他瞥了一眼工人放在地上的飯盆,幾粒粘在盆口處的蕎麥分外顯眼,下一刻此人加快了步子。
“處長,要不要派人跟一跟?”
看著對方走遠,有小特務提議,大晚上突然冒出一個人,不管怎麼看都很可疑。
鄔春陽眼神深邃,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盯緊鐘笑,對方真要是來探路的,周圍定然有人在監視。”
查案就像是理毛線,抓住其中最重要的一根或者兩根線頭就行,必須有所取舍,絕不能被對手牽著鼻子走。
紅店恢複了安靜,小特務們用臨時搭設的電話線路將這些情況傳遞回總部。
收到通報,二處的大辦公房熱鬨了起來,牆角的黑板貼上了司馬玲瓏的正麵照片。
古琦和宋明浩親自督戰,催促特務們搜集情報,來自軍、警、民政係統的各種信息不斷彙集、碰撞。
幾近天明之時,通過秘密問話,調取檔案,電話、信件收發記錄,查詢房屋租賃、水電信息等手段,二處初步掌握了金蘭會的資料。
司馬玲瓏的照片下方多了一些文字記錄以及多名山城名媛的照片,金蘭會的組織結構慢慢浮現。
這個以女性為主的沙龍,其成員都是軍政兩界高級官員的直係親屬,人數高達三十多人。
有證據顯示,金蘭會共分為三層,第一層是會長和副會長,第二層是乾事,第三層是普通成員。
會長自然是司馬玲瓏,她的父母在民國成立後第二年病故,她自小跟隨祖父母生活,後流亡海外,具體經曆不詳。
目前隻知道司馬玲瓏曾在港城、馬來亞、橫濱、倫敦、美國西海岸等地出沒過,由於時間太過久遠,以軍統在海外的情報力量無法一一查證。
民國二十年,司馬玲瓏的祖父母在華盛頓去世,她獨自返回北平,經人介紹認識了後來的丈夫。
在其丈夫陣亡後,她在金陵結識了一位軍韋會少將高參,兩人關係甚是親密。
隨後司馬玲瓏又通過對方認識了孔二小姐,她大肆宣揚女性獨┴立思想,短時間內就取得了孔二小姐的信任。
同年,金蘭會在山城市區的德興裡14號成立,孔二小姐受邀成為副會長,當時有報紙做了報道,稱此為民國女性解┴放思想之壯舉雲雲。
從此金蘭會的名頭在山城上流社會愈發響亮,眾多國府官員的家眷申請加入,但金蘭會的入會條件苛刻,非家世顯赫者不能加入。
乾事一級,家中必須有少將軍銜以及副部長以上的直係親屬,亦或繳納超過一萬大洋的會費才有資格擔任,比如說鐘笑。
即便第三層的普通成員,家中也至少要有校級軍官和處級官員,否則彆說入會,你連大門都進不去。
事關重大,兼之牽連甚廣,這麼多官太太要是鬨起來,戴春峰都得退避三舍,古琦和宋明浩不敢擅自決定,趕緊向左重彙報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