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市區德興裡14號,一座典雅古樸的院落矗立在街巷深處,院子黃牆青瓦,內部建築抬梁飛簷,又帶了些西洋風格。
其院門成日關閉,頗有幾分神秘,大門上掛著“金蘭會”的金字招牌,常有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出沒。
周圍百姓對此地多有猜測,各種桃┴色新聞傳得有鼻子有眼,隻有本地警署和官員知道,這些貴婦人的背景都不簡單,亦有鑽營者擠破了腦袋想要加入,卻始終未能如願。
鐘笑從女子師範學校返回山城的第二天早晨,金蘭會外門庭若市,不斷有掛著軍牌或者政府車牌的轎車在門口停下。
隨即,一位位氣態雍容的官太太在隨從的簇擁中走進院子,與一個年約三旬,模樣溫婉端莊的女人熱情寒暄。
“司馬會長,您今日的打扮可真漂亮。”
“李太太,您過獎了,快請進,孔小姐隨後就到。”
“哎喲,好好好。”
金蘭會會長司馬玲瓏滿麵含笑,熱情中帶著些疏離,熟絡地將會員們請進正房之中,態度不卑不亢,既不會讓人感到被冷落,又沒有顯露出刻意討好之意,還順帶提了提孔小姐的名頭。
聽到孔小姐,會員們個個眉開眼笑,她們參加金蘭會就是為了能跟這位孔家的千金拉上關係,從而幫助丈夫、父兄在仕途上更進一步,知道對方今天會來,自然十分開心。
不多時,中西合璧的正房內就坐滿了人,幾個長相清秀的女招待小心翼翼地端上南美咖啡、斯國紅茶之類的戰時奢侈品,眾人邊喝邊聊,一時間歡聲笑語不絕,好不熱鬨。
上午十點多,鐘笑也來到了德興裡14號,她與司馬玲瓏對視了一眼,微笑著點點頭便自行進入了房間。
又過了十多分鐘,梳著大背頭、叼著雪茄,一身男裝的孔二小姐出現在門口,司馬玲瓏眼睛一亮,連忙走上前去向對方問好,完全沒了剛剛的矜持。
孔二小姐瀟灑擺手,大步流星走進正房,立時引來了一眾官太太和小姐們的問候,寒暄了許久才有空坐下。
司馬玲瓏在一旁含笑站立,見狀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輕輕拍了拍手,女招待們躬身慢慢退出。
主座上的孔二小姐翹著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模樣甚是豪邁,她抄起杯子嘗了口咖啡,麵露嫌棄之色。
“司馬會長,咖啡還是得喝阿比尼西亞(埃塞俄比亞舊稱,咖啡原產地)的,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幾罐,對了,不知今天將孔某叫來是為了何事?”
司馬玲瓏聞言對她微微鞠了一躬,又對其它會員點頭示意,見眾人都看向自己,緩緩開口道。
“諸位,政府前些日子與江南的西北部隊開戰,雖是取得了勝利,但傷亡不小,我有心以金蘭會的名義為前線將士募捐些藥品和慰問品,大家意下如何?”
俗話說談錢傷感情,談感情傷錢,聽說要捐錢,官太太們表麵上滿臉堆笑,內心卻有些抵觸。
如今這世道什麼都是假的,隻有鈔票和金條是真的,一群丘八而已,有什麼資格讓她們出錢,死了就死了。
沒能得到會員的響應,司馬玲瓏也不著急,她將目光投向搖頭晃腦的孔二小姐,想聽聽對方的意見。
孔二小姐眼珠一轉,想到父兄對自己的訓斥,又想到坊間對自己的議論,覺得這是個出風頭的好機會,於是一拍身旁的茶幾。
“捐!孔某出1000美元!”
有了孔二小姐的帶頭,這一下會員們不小氣了,當即出錢出物,生怕落於人後。
“我出500美元。”
“我家中有一批藥材,願意全部捐給前線。”
“我們老爺存了幾噸糧食,也一並捐了。”
人群中,鐘笑舉手報了一個數字,不多不少,800美元,比副會長孔二小姐略低,又比其他乾事高。
這般大手筆吸引了孔二小姐的注意,兩人隔空對望了一眼,鐘笑羞澀的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一副大家閨秀做派。
司馬玲瓏統計完捐款和物資的數目,對眾人欠身道謝,表示會儘快將財物送到前線,還會提供賬簿供所有人查詢,行事很是穩妥。
會員們不禁心生滿意,她們是有錢,也願意用錢討好孔二小姐,可不意味著她們願意被人坑錢。
似乎是為了顯示公正無私,司馬玲瓏詢問眾人,誰在第三戰區有門路,準備通過熟人關係把財物送過去,以免有人從中貪墨。
果軍的德行眾人自然知曉,一位胖太太起身回複,她的兄長是第三戰區的後勤處長,管的便是物資發放。
司馬玲瓏雙手合十感謝了兩句,又在不經意間詢問第三戰區司令部駐地在什麼地方,自己好派人交接。
胖太太沒有多想,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如實說出:“聽家兄說,司令部在贛省皂頭靠山村,不過過些日子就要遷往閔省建陽,具體日期和地點,到時我再告知會長。”
感覺被搶了風頭,又有一人補充:“不錯,領袖對浙省失陷深感不滿,多次命令第三戰區趕走浙省的日本人,軍韋會已經製訂了相應計劃,戰區司令部確有搬遷到建陽的打算,以便就近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