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愷自威瞥了鄺福安一眼,決定離開時將對方帶上,到了新的殖民地,還是似這樣的老下屬值得信任,印度人隻能用來看門。
不過報紙公布了密談,國府肯定會有所動作,希望軍統的特工不要把這座東亞最大都市搞得一團糟吧。
隨即,愷自威下令巡捕房放鬆治安管製,公共租界沒必要為了日本人跟國府翻臉,這雙方打得越凶,公共租界越安全。
與英國人的舉措差不多,法租界也采取了隔岸觀火的策略,巡捕房的安南巡捕被告知,任何人膽敢幫助日本人或者民國人,都將受到嚴厲製裁。
與殖民者們的反應不同,滬上普通市民知道日猶密談當時就炸開了鍋,數個猶大社區被衝擊,很多剛從歐洲逃難至此的猶大人惶惶不可終日,連社區都不敢進出。
金陵的季某人也隱晦地向東京表達了抗┴議,他的基本盤是曲┴線救國,如果偽滿再被割讓一塊土地,那他豈不是成了當世石敬瑭。
由於偽政府的原因,日本人不好直接對百姓動手,隻得派兵保護猶大社區,避免事態惡化。
這其中有沒有向猶大談判代表施加壓力的意思,那就見仁見智了。
總之日猶談判和猶大威脅論帶起的輿論風暴,逐漸吹散了那層厚厚的迷霧,左重的目的實現了大半。
如此洶湧的民┴意,消息靈通的地下黨自然不會看不見,鄺福安結束了與愷自威的會談,趕到一處秘密地點與左重的老同學班軍見了麵。
“酋長,巡捕房有沒有收到關於日猶密談地點的情報?”班軍一邊給鄺福安倒水,一邊詢問。
鄺福安謝過之後點點頭:“有,MI2在華情報人員注意到,哈同花園近期有日軍活動,日本人的將校俱樂部以及一個猶大富商家中也有異動。
但我分析,日本人不會如此大意,這很可能是敵人設下的圈套,另外長穀機關的日諜頭目長穀良介先前去了城郊的一處日軍廢棄兵站,行蹤頗為詭秘。
MI2特工曾想近距離偵查此地,結果被日軍發現並扣押,要不是及時表露身份,隻怕已經被日軍當場擊斃,那裡麵肯定有問題。”
“廢棄兵站?”
班軍放下茶壺自言自語了一句,又搖了搖頭:“如果那裡麵真有問題,彆說是英國人,就是本國人,日本人也不會放過,我認為這兩處地方都不是真正的目標。
根據華北地下組織傳來的情報,以及這兩年我們跟對華特彆委員會交手的經驗,大迫通貞行事狡詐,你繼續通過英國人的渠道了解情況,一有消息馬上聯絡我。”
作為一個老地下,班軍對於危險有著靈敏的嗅覺,他不相信大迫會這麼輕易露出破綻,想了想他補充了一句。
“上級通報,我的那位老同學左重也來了滬上,報紙這一招像是他的手筆,得想辦法給軍統提個醒,聯合抗日大局為重,我們不能讓抗日力量白白犧牲。”
鄺福安沒有反對,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勝算,國府可以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他們不能,於是說出了自己掌握的情報。
“好,我知道中統的一個秘密據點,是家鹹肉莊,這兩天有生麵孔進去過,此事也許跟日猶密談有關,我找人給對方送封信。”
班軍皺起眉頭,中統的保密很成問題,消息可能還沒送到山城就到了日本人的手裡,他略一沉吟道。
“算了,我有途徑聯絡軍統滬上區的陳恭澍,在抗日這件事上,軍統比中統更加可信。”
鄺福安笑了笑,滬上地下黨跟軍統有過合作,排除信仰的分歧,軍統情報人員的專業素養、作戰意誌都要遠遠優於中統,的確是個很好的幫手。
商量完,兩人分頭離開了接頭地點,班軍沒有刻意兜圈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一家位於金陵路上的歌舞廳。
穿過大門,大廳內悠揚的爵士樂,紙醉金迷的舞台,衣冠楚楚的客人和侍者,雪茄與香煙冒出的煙霧,組成了一幅混亂時期的奢靡圖景。
一身洋派裝扮的班軍跟來往客人打著招呼,神色自然,動作瀟灑,一看就是跑慣了碼頭的場麵人。
待他在卡座上坐下,伸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立刻就有打著領結的侍者小跑著上前,熱情地詢問他需要些什麼。
“先生,儂好呀,交關晨光沒見到了,儂要啥物事?”
班軍隨口回了句老規矩,然後看向不遠處一幫麵紅耳赤,手舞足蹈的日本人,小聲詢問侍者這些是什麼人。
“聽說是日本海軍軍官。”侍者將手放在嘴前,彎腰謹慎回道。
聞言班軍點點頭,目光掃過其中一人,對方似有察覺,順著視線看來舉起酒杯對他笑了笑,兩人遙碰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