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帳篷內,左重將腳搭在行軍桌上,目光掃過兩邊,首先點了鄔春陽的名,讓他說說追查凶手行蹤的進展。
鄔春陽無奈起身,如實彙報了文仁堂對嘉陵江、長江沿岸以及船隻的調查結果。
“副座,孫仁義的人幾乎把山城水麵翻了個底朝天,近期從山城出發,經過山城的船隻都沒有發現嫌疑人,官方艦船也沒問題。”
大致介紹了當前的情況,鄔春陽又道:“我懷疑過英美海軍勾結凶手,所以查了他們的銀行存款與保險櫃。”
“結果呢?”左重淡定問道。
“所有人的存款數目都在合理範圍內,保險櫃裡的物品來源清楚。”
鄔春陽的聲音漸漸變低,接著補充了一句:“不過這不能排除留渝英美海軍的嫌疑,卑職決定繼續深挖。”
左重沒做表態,將目光移到了宋明浩臉上,宋明浩立刻把足跡鑒定的後續結果說了一遍。
除了確定那十一個疑似凶手的神秘人之中有三個高大魁梧的壯漢之外,現場再無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可見對方行動非常謹慎。
技術人員又在氣象站、腳印發現處、嘉陵江一線展開了拉網搜查,但彆說新的腳印和痕跡,就是連根毛都沒看到。
畢竟山裡下了兩夜的雨,即便凶手留下了什麼,也早就被雨水衝得一乾二淨。
四條偵破方向廢了兩條,起碼從痕跡入手抓到凶手的希望已然不大,帳篷裡的氣氛有些凝重,眾人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某人給軍統的命令很明確,務必在梅樂斯來民國前破案,這案子要是破不了,軍統和他們有大麻煩。
左重依舊淡定,他對手下們笑了笑:“放心吧,天塌不下來,對了老古,氣象站內部結構泄露一事查的如何?”
“營造廠和局裡我們都做了甄彆,有光,你跟副座講一講。”古琦示意歸有光先說。
歸有光聞言刷的一下起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負責建造氣象站的營造廠共有工人三百多名,但能接觸建築藍圖,完全掌握內部結構且知道每個房間用途的人隻有十個。
這十個人,連同他們的親友在內,歸有光都查了,暫時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長相凶惡有長相凶惡的好處,這些涉案人員看到大光頭的第一眼就被嚇的屁滾尿流,說謊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氣象站結構究竟是從何處泄露的?
左重看向古琦,古琦搖搖頭,他調查了所有知情人員,軍統內部也沒有問題。
雖然現在軍統的軍紀比以前差了不少,但還是沒人敢將中美合作所的情報透露給無關人員,這是掉腦袋的罪過。
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什麼錢能賺,什麼錢不能賺,大家都拎得清。
四個突破口已經排除了三個,所有人盯著淩三平,想看看法醫那邊有什麼發現,這是最後的機會。
滿臉疲憊的淩三平站了起來,將手裡的屍檢報告分給眾人:“經過我們的檢查,凶手補槍沒有特定順序和目標,是隨機行為。”
古琦等人歎了口氣,顯然凶手這麼做不是針對某個人,最後一條路被堵死了。
不想淩三平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有件事很奇怪,我想先問歸隊長一個問題,你用匕首捅殺敵人時,會用什麼姿勢?”
殺人用什麼姿勢?
歸有光愣住了,接著拿起鋼筆當成匕首,對著旁邊的宋明浩腹部狠狠捅去,宋明浩還配合地啊了一聲。
淩三平看著兩人的舉動點點頭,從報告中抽出幾張照片,指著上麵的傷口特寫緩緩開口。
“大家都看到了,在進行捅這個動作時,人類會下意識地將武器放在與腰平行的位置向前運動,因為這種出力方式最為舒服,也更加省力。
問題是屍體當中,那些腹部受到致命傷的死者,其傷口下部都有切割痕跡,這說明凶手捅人時刀尖在上,刀尾在下。”
說著,他也用鋼筆假裝匕首,在空氣中做了個向上挑起的動作。
在場幾人,連同左重在內呼吸為之一頓,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要加重死者的傷勢?
若是如此,凶手在捅人時旋轉凶器就行,這能達到同樣的效果,何必使用這種費力、彆扭的姿勢。
想著想著,左重幾人眼睛一亮,腦中同時冒出了四個字,偽裝身高。
這很好理解,身高不同,入刀的高度也不同,若想以不同身高造成同樣高度的傷口,唯有改變持刀角度。
凶手原本是要通過這種方式迷惑偵查人員,但持刀角度的變化給傷口留下了特殊痕跡。
淩三平見自己的發現得到了重視,趁機索要好處:“要不是實驗室近期采購了一批新設備,屍體上的這個細節很難發現,我想再采購些”
“不,你不想!”
左重連忙打斷了對方的施法,好家夥,一個仁心醫院每年乾掉軍統幾十分之一的經費,再買設備老戴和他就要當褲子了。
沒能達到目的的淩三平聳聳肩,繼續說道:“為了做個對比,我用兩種方式計算了凶手的身高。”
“一種是以現有傷口高度計算,另外一種以傷口切割角度為基礎,還原凶手用正常姿勢捅人的傷口高度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