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方人員檢查了屍體,發現許多死者後腦處有彈孔,這是標準的行刑式處決,不可能出現在交火中。
已經決定“息事寧人”的梅樂斯被徹底激怒了,他想要跟戴春峰討個說法,不想左重湊到他的耳旁小聲說了一句。
“梅樂斯先生,你們的人殺了我5個手下,我還你50具屍體,案件到此結束,以後大家依舊是並肩作戰的盟友。
希望你和英國人能記住這個教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否則我不介意用更多屍體給你們提個醒。”
說罷不等梅樂斯回答,左重一行人坐上轎車揚長而去,護送美方代表團的任務自有其他人負責。
返回羅家灣的途中,戴春峰靠在座位上,眼睛半眯:“慎終,你衝動了,萬一美國人追究,不要說我,就是委員長也保不了你。”
左重還是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輕聲回道:“老師,西方人向來欺軟怕硬,一味地妥協隻會讓美國人看輕咱們,偶爾展露一下強硬的態度,有利於未來的合作。”
戴春峰沉吟良久,點點頭:“你的這番言論倒是跟西北那位不謀而合,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妥協求團結,則團結亡,既要合作,又要鬥爭,此話真是振聾發聵,發人深省哪。”
這話將左重嚇了一跳,他裝作不好意思道:“學生何德何能敢與那位相提並論,剛剛說的隻不過是對日常工作的總結。”
師徒二人談及西北高層,言辭間頗多敬意,這很正常,到了一定的地位,詆毀對手沒有任何意義。
昏暗的車廂內,戴春峰順著左重的話繼續道:“總結的好啊,我也是這個意思,上趕著不是買賣嘛,至少在對日情報工作上,美國人還是要仰仗我們軍統的。”
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後,老戴又問:“慎終,對於下一步的情報合作與具體事務,你有什麼計劃?”
左重心中一動,便宜老師這話有點意思,說合作卻隻口不提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顯然有彆的打算,於是試探著提了個意見。
“老師,首先要給合作定個前提,軍統的工作必須獨立自主,不能過於依賴美國人,以前沒有他們,弟兄們也做得很好,靠人始終不如靠己。”
戴春峰連連點頭,此話當真說到他心裡了,軍統隻能有一個掌舵者,那就是他。
或者將來他會將這副重擔交到左重的手上,但現在,他不允許任何人染指軍統的核心權力。
察覺到老戴的態度變化,左重心中有了底,當即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主打的就是個善解人意。
“學生認為,中美合作所的日常管理,咱們要抓在手裡,民國有自己的國情,梅樂斯畢竟是外人,很多事情不了解,不熟悉,這方麵還需要您多關心。
此外,在合作所接受培訓的情報人員,要定期接受思政教育,以防這中間出現裡通外國的壞分子,美國人如今勢大,有些事不得不防。”
戴春峰睜開眼睛,目光森然,他用人最重忠誠,能力差不要緊,但絕不能吃裡扒外。
冷哼了一聲,他給左重安排了任務:“思政教育由你負責,哪個敢賣國,定殺不饒,誰來求情都不要理會。
中美合作所也交給你,我的事情多,沒精力跟美國人磨牙,作為中方負責人和地主,你要幫幫梅樂斯他們嘛。”
左重乖巧應下,有了老戴的命令,中美合作所便掀不起多大的浪花了,梅樂斯頂多在培訓人員裡安插點眼線,到時他找個機會將這些人派去西北就行。
曆史上,美國人用合作當跳板拉攏了很多人,某人“深受其害”,差點就陪著達令告老還鄉了。
商議完如何防備美國人,轎車也到了羅家灣,師徒二人在樓下分開,老戴回了辦公室,左重叫來古琦,詢問碼頭交火的後續安排。
“老古,那個叫薑寶春的新人在什麼地方?”
“他已經跟日諜負責人彙合了,對方沒有懷疑他的身份。”
“恩,很好,日本人在國府安插了不少釘子,大雄隻掌握了一部分,剩下的就要看薑寶春能否打入日諜基層,找到更多線索了。”
“請副座放心,春陽很看好薑寶春,認為他有成為高級情報人員的潛質。”
“那就好啊,對了,薑寶春是漢中訓練班的吧,漢中班學員多被派往匪區,他怎麼來山城了,底子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對於左重的質疑,古琦表示薑寶春很可靠,鄔春陽調查了對方的背景和過往經曆,一切都很正常。
漢中訓練班的學員,畢業後確實多以進步青年的假身份潛入西北,但也有少量成績優異者被選調至總部。
本來就是做做樣子的左重聞言微微頷首,該問的他都問了,真要出了差錯,那就不是他的責任了。
古琦不知道,自己口中“絕對可靠”的薑寶春此時正在跟一人低聲交談,兩人眼裡都洋溢著一種叫做信仰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