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或許是為了在《寫真周報》工作人員和“島津閣下”麵前留個好印象,隨後幾天,日本憲兵的檢查變得文明了不少。
當火車到達津門後,左重等人又換乘正太鐵路列車,並在保城站下了車。直到這時,特務們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這座以驢肉聞名的城市。
鄔春陽望著灰蒙蒙的街道,詢問左重:“島津閣下,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左重臉上帶著笑意,猛地一揮手:“憲兵司令部,快快滴出發。”
——
冀中某地縣城。
一個模樣清秀的夥計看著左重將驢肉火燒放進嘴裡,當即用略帶期待地語氣問道:“客官,味道如何?”
左重咬了一口火燒嚼了兩下,臉上笑意浮現,伸出大拇指:“很好吃,不愧是本地最有名的驢肉館。”
店內其它座位上,鄔春陽和小特務們低頭吃著飯,大堂內儘是碗筷碰撞發出的叮叮當當聲。
“您滿意就行,有事您吩咐。”夥計放下盤子,準備轉身離開。
“慢著!你們是乾什麼的,從哪來,到哪去,都給我老實待著。”
門外,一個骨骼清奇,長相堪稱空前絕後的鼠須男子斜著眼走進店內,綠豆大的眼睛在眾人身上瞟來瞟去。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傳~~
鄔春陽被此人的樣貌嚇了一跳,反手給了對方一個大嘴巴,打得鼠須男子原地轉了幾個圈。
“哎喲!”
鼠須男子捂著臉哀嚎,右手往腰間的王八盒子摸去,可槍還沒摸到,腦門和後背就被幾把手槍頂住了,嚇得他連聲求饒。
“饒命!八爺饒命!冤有頭債有主,我帶弟兄們去找黑藤太君。”
剛剛的夥計和飯店掌櫃見狀躲到了櫃台後,門口跟著鼠須男子一同前來的長褂青年雙腿一軟,外加腳底抹油~溜了
“好了,放開他,等他的主人過來吧。”左重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聲音平淡。
鄔春陽讓小特務放開鼠須男子,彎腰回道:“是,閣下。”
掌櫃的眨眨眼,湊到夥計跟前:“我怎麼瞧著這幾位像鬼,啊呸……像日本人呢,你說,這幫人是乾嘛來的。”
夥計依舊掛著笑,搖搖頭道:“這我怎麼知道,我隻知道賈隊長這回惹到大麻煩了,一會黑藤太君也得來,掌櫃的,您回屋躲躲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曾在林傅一郎婚禮上跟野尻打架的黑藤帶著一隊日本兵衝進了飯店。
“立刻舉手投降,我保證不傷害諸位,大日本蝗軍說話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兩套一樣的乾活。”
黑藤扶了扶比瓶底還厚的眼鏡,勾著腦袋厲聲對左重等人說道。
鼠須男子見到黑藤如同見到了親爹,抱著對方的大腿就嚎了起來:“黑藤太君,這些人肯定是八路,我差點就見不到您了。”
鄔春陽心說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這個鬼子是說錯了,還是在故意為難他們,沒想明白的他直接把證件扔到了桌上。
黑藤拽了幾下,愣是沒掙脫開腿上的狗皮膏藥,隻能伸著胳膊遠遠拿起證件放在眼前,大聲念出了上麵的內容。
“寫真周報記者……”
他啪的一聲合上手牒,短短幾秒內表情變了數次,有震驚,有忌憚,還有狐疑。
證件是真的,但《寫真周報》的記者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黑藤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對方。
人群中間的左重沒有回頭,開口說了一句:“是黃城事務所的黑藤君吧,如果你對我們的身份有疑問,可以向保城憲兵司令部核實。”
黑藤心中大驚,當下對來人的身份信了大半,轉身命令日本士兵收槍並讓人去聯絡憲兵司令部,自己則小心翼翼地走到左重身邊等待消息。
他之所以有如此反應,是因為民國人甚至普通日本軍官都不知道“黃城事務所”這個機關的存在。
1938年,日軍華北方麵軍成立了一個秘密委員會,目的是根絕地下黨思想、消除抗日意識。
該委員會的負責人由華北方麵軍參謀長擔任,委員包括參謀部各課課長、憲兵和警務部隊的部長以及領事館、興亞院、華北開發株式會社、華北交通株式會社等機關的在華人員。
由於其辦公地址在北平皇城邊,所以對外稱“黃城事務所”,在冀省各縣市均有分支機構,成員身份高度保密。
比如黑藤的公開身份是特務機關長,可一個縣城怎麼會有特務機關,他真正的職務是黃城事務所外派情報官。
來人能一語道破這件機密之事,肯定與軍方或者情報機關高層有聯係,黑藤想到這偷偷打量左重,態度愈發恭敬。
不多時,前去核實身份的日本特務返回飯店,跟黑藤嘀嘀咕咕說了兩句,黑藤聽完向左重再次鞠躬致歉,隨後拎著狗皮膏藥離去。
送走了不速之客,確定環境安全,左重用食指掀開桌上的盤子,小拇指輕輕一勾,一張小紙條便到了他的手心,展開後上有一行小字。
“明早八時,城西土地廟,過時不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