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左委員。”
“卑職見過左長官,您近來可好?”
1942年5月,山城軍事委員會大禮堂內濟濟一堂,隨著一陣熱烈的掌聲,左重從台上走了下來,兩邊的國府官員蜂擁著上前問好,恭賀聲不斷。
走回到軍統所在的區域,左重在座位上坐下,旁邊的古琦幾人,個個麵帶喜色,互相拱手道喜。
偽滿任務的圓滿完成,不僅讓國府在美國人麵前露了一次大臉,還給財政部增加了不少黃金儲備,這令某人非常滿意,故而就有了今天這場表彰大會。
參與行動的軍統諸人皆有收獲,有的晉升了軍銜,有的被授勳,左重也拿到了第三枚氰天白日勳章,古琦更是成為了新晉少將。
自此一處、二處的主要負責人全部掛上了上校銜,在仕途上踏出了重要的一大步,再往後便是熬資曆,短時間內很難再獲得晉升。
軍統眾人低聲議論時,卻見徐恩增大步走上了台,這家夥由於在“南委案”中的出色表現,同樣被授予了文官一係的勳章,樂得眉開眼笑。
“副座,老徐不對勁。”古琦一邊敷衍鼓掌,一邊低聲跟左重交談。
“哦?為什麼這麼講。”
“眼線說,徐恩增對警員宿舍的地下黨俘虜不管不問,既不審訊,又不懲處,沒有往下追查的意思。”
聽到老搭檔的解釋,左重的腦袋往旁邊靠了靠,目視前方假笑道:“這很正常,地下黨又不是傻子,相關的人員肯定都撤離了。”
台上,徐恩增激動地給某人鞠了一躬,轉身麵對與會者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還不忘朝左重挑了挑眉毛。
沒有理會對方的挑釁,左重繼續說道:“二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有這麼多俘虜在,足夠徐恩增給領袖一個交待,沒必要多此一舉去追查。”
古琦讚同地點點頭,追查有收獲還好,若是沒收獲,這麼做等於自找麻煩,徐恩增的做法倒是可以理解。
這也是國府對“南委案”的態度,低調宣傳,低調處理,畢竟現在是聯合抗日時期,窩裡鬥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一個多小時後,眾人在禮堂門外送走了某人,戴春峰隨行前往黃山官邸。
左重目送車隊走遠,耳旁傳來了徐恩增那令人討厭的聲音。
“左副局長,軍統為何沒有審訊異己份子,莫非你們隻是裝裝樣子,其實不想對地下黨動手?”
瞥了這家夥一眼,左重冷哼一聲走向汽車,古琦幾人連忙跟上,誰都沒有搭理徐恩增,對方就像臭狗屎,沾不得。
返回羅家灣的路上,看著假寐的副局長,古琦提議要不要隨便找個俘虜提審一次,免得有人說閒話。
左重思考片刻,輕輕點了點下巴:“也好,那就去看看吧,順便與那位何公子聊一聊,這位可是讓委座頭疼得緊,得趕緊處理。”
他口中的何公子,便是那位果黨元老之子,地下黨南委高層,身份敏感偏又頗具影響力。
民國二十二年,對方被租界巡捕房抓捕,當時果黨內部一片嘩然,數位元老出麵為其求情,某人隻得下令釋放。
這次何公子被捕,說情的人又一次擠滿了某人的辦公室,就連戴春峰也是其中一員。
老戴的好友胡長官當年差點因為身高不達標無法進入黃埔,多虧了何公子的父親慧眼識英,特批其入學,這個人情堪比天大,胡長官不得不還。
前幾日,胡長官還派副官送來了大量生活用品,生怕何公子吃不飽穿不暖。
不多時,轎車抵達警員宿舍,左重下車與負責看押的特務頭目聊了兩句,帶著眾手下來到了何公子的牢房。
說是牢房,其實連房門都沒有鎖,隻要對方不逃跑,特務們任由其自由活動。
透過鐵窗,左重看見何公子正在書案前揮毫潑墨,旁邊還有一位樣貌頗佳的年輕女子負責研磨,此情此景有種說不出的雅致和適意。
如此“彆具一格”的坐牢方式,看得古琦等人目瞪口呆,左重卻麵色如常,他信步走入房間,目光掃向書案上的宣紙。
“半生教養非徒勞,未辱雙親自足豪”
宣紙上寫了兩首詩,都是何公子寫給家人的“遺書”,詩裡句句飽含著對母親的思念,還表達了對信仰的堅定。
年輕女子見到左重,立刻恭敬問好,她自稱是二陳府中的女傭,好嘛,陳家也摻和進來了。
左重揮揮手讓女傭離開,自己湊到書案旁低頭看了一會,而後抬頭詢問正在擦手的何公子:“既然先生這般思念母親,為何不幡然悔悟,棄暗投明呢?”
何公子沒說話,隨手將手巾扔到桌上,轉身麵對牆壁,絲毫沒有與他交談的意願。